“联队长阁下,松仁武夫请求归队!”联队部的院子里,松仁武夫低着头,双手贴在裤缝上,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他刚带着部队赶回联队驻地,连口气都没喘,就被卫兵直接领到了联队长武仁振川的院子里。
武仁振川穿着笔挺的少将制服,背着手站在廊下,手里把玩着一根马鞭,眼神像鹰隼一样锐利,死死盯着松仁,半晌没说话。院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连风吹过树叶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松仁武夫的额头渗出冷汗,后背的衣服都被浸湿了。他知道,等待自己的绝不会是什么好结果。
“松仁,”武仁振川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得像闷雷,“我让你驻守青石镇,是让你剿灭八路,不是让你窝里斗!更不是让你临阵退缩!”
松仁赶紧低下头:“阁下息怒!属下无能,没能……”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打断了他的话。武仁振川一鞭抽在松仁脸上,留下一道鲜红的血痕。松仁被打得一个趔趄,半边脸瞬间肿了起来,火辣辣地疼。
“无能?”武仁振川的声音陡然拔高,“我看你是渎职!是怯懦!野田平武消极怠战,你就没办法了?八路军不过几百人,你就攻不下来?最后居然还灰溜溜地跑回来!你对得起帝国军人的荣誉吗?对得起我对你的信任吗?”
松仁武夫捂着脸,不敢抬头,嘴里不停地说:“属下罪该万死!属下罪该万死!”
“罪该万死?”武仁振川又是一鞭,抽在松仁的肩膀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青石镇是战略要地,丢了它,整个西南防线都会动摇!你现在就给我滚回去!”
松仁猛地抬头,脸上满是难以置信:“阁下,您让我……回去?”青石镇现在就是个火坑,野田的人装病不出,八路军虎视眈眈,回去就是死路一条啊!
“怎么?你敢抗命?”武仁振川眼睛一瞪,手里的马鞭指着门口,“要么滚回青石镇,把野田平武给我管住,把八路军给我剿灭!要么,现在就剖腹谢罪!你选一个!”
松仁武夫浑身一颤,剖腹谢罪?他还没活够!可回青石镇……他看着武仁振川那副不容置疑的表情,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
“属下……遵命……”松仁的声音像蚊子哼哼,带着无尽的绝望。
“大声点!”武仁振川怒吼。
“属下遵命!”松仁武夫咬着牙,几乎是吼出来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掉下来。
武仁振川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语气稍缓:“我给你一个大队的兵力,再配两门迫击炮。限你一个月内,必须拿下光复寨,稳住青石镇!要是办不到,你就不用回来了!”
“哈伊!”松仁武夫低着头,心里却一片冰凉。一个大队又怎么样?迫击炮又怎么样?野田不配合,八路军不好惹,一个月内拿下光复寨,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滚吧!”武仁振川挥挥手,懒得再看他。
松仁武夫如蒙大赦,捂着肿起来的脸,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联队部。刚走出大门,他就再也忍不住,靠着墙滑坐在地上,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屈辱、愤怒、恐惧……种种情绪像潮水一样涌上心头。他恨武仁振川的无情,恨野田平武的阴损,更恨自己的无能。可再恨又有什么用?他还是得回那个该死的青石镇。
“中佐,您没事吧?”参谋赶紧跑过来,看着松仁红肿的脸和肩膀上的鞭痕,吓得不轻。
松仁武夫摆摆手,挣扎着站起来,声音嘶哑:“备车……不,备马!集合部队,回青石镇!”
“现在就走?”参谋愣住了,“不再休整一下?”
“休什么整!”松仁怒吼,把一肚子的火气都撒在了参谋身上,“再晚一点,联队长该以为我要抗命了!赶紧去!”
“哈伊!”
一个时辰后,松仁武夫带着一个满编大队和两门迫击炮,浩浩荡荡地往青石镇赶。他骑在马上,半边脸肿得老高,眼神里充满了戾气。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回去之后,第一个就要收拾野田平武!敢耍他,让他吃这么大的亏,一定要让野田付出代价!
青石镇据点里,野田平武正悠哉悠哉地喝着酒,突然听到哨兵报告,说松仁带着大队人马回来了,还带了迫击炮。
“什么?他回来了?”野田手里的酒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联队长没收拾他?还给他增兵了?”
军曹也是一脸慌张:“听说是……松仁被联队长抽了几鞭子,然后就带着人回来了,看样子,是憋着气来的。”
野田平武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个——松仁吃了亏,肯定会把气撒在他身上。现在松仁带了一个大队回来,手里还有迫击炮,要收拾他,简直易如反掌。
“快!快让弟兄们继续装病!”野田平武慌了神,“动静越大越好!就说病情加重了,连床都下不了!”
“哈伊!”军曹赶紧跑出去安排。
野田平武来回踱着步,心里像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装病能管用吗?松仁这次是带着联队长的命令回来的,要是硬逼他们出战,他该怎么办?
没过多久,松仁的部队就到了青石镇据点门口。松仁武夫骑着马,第一个进了据点,目光像刀子一样扫过四周,最后落在野田部队的营房上。
“野田平武呢?”松仁的声音冰冷,带着压抑的怒火。
一个伪军慌忙跑过来:“回……回中佐,野田少佐他……他病得厉害,起不来床……”
“病得厉害?”松仁冷笑一声,翻身下马,提着指挥刀就往野田的营房走,“我倒要看看,他病成什么样了!”
参谋和卫兵赶紧跟上,心里都捏了一把汗——看松仁这架势,是要跟野田拼命啊!
野田平武的营房里,他正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旁边还放着一个痰盂,看起来病得不轻。听见脚步声,他赶紧闭上眼睛,装作昏睡的样子。
松仁武夫一脚踹开房门,指挥刀“哐当”一声插在地上,声音震得人耳朵疼:“野田平武!别装了!给我起来!”
野田平武慢悠悠地睁开眼睛,虚弱地咳嗽了几声:“是……是松仁中佐?您……您怎么回来了?咳咳……我这病……”
“你的病?”松仁一把揪住他的被子,猛地掀开,“我看你是懒病!是装病!联队长的命令你敢违抗?我的命令你敢不听?”
野田平武被吓得一哆嗦,赶紧往床里面缩了缩:“中佐息怒……我是真的病了……军医说……说我得了风寒,要是动了,可能会……会死人的……咳咳……”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给旁边的军曹使眼色。军曹赶紧上前:“中佐,少佐确实病得厉害,这几天水米不进,全靠军医输液维持……”
“输液?”松仁武夫眼睛一瞪,“我看是喝酒喝多了吧!”他才不信野田的鬼话,伸手就要去拽野田。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一个士兵跑进来报告:“中佐!不好了!野田少佐的部下听说您回来了,激动得病情加重,好几个都晕过去了!军医忙不过来,让您赶紧派人支援!”
松仁武夫的手僵在半空,回头看向门口。他知道,这肯定又是野田的把戏。可看着外面乱哄哄的样子,他又无可奈何——总不能真的不管这些“病人”吧?
“好!好得很!”松仁松开手,指着野田,“你给我好好‘养病’!等我收拾了八路军,再来跟你算账!”
说完,他拔出指挥刀,转身就走。他现在懒得跟野田纠缠,当务之急是拿下光复寨,不然一个月后,死的就是他自己!
野田平武看着松仁的背影,长长地松了口气,后背的衣服都被冷汗湿透了。
“少佐,好险啊!”军曹擦着汗说。
野田平武摆摆手,心有余悸地说:“松仁这次是真急了……看来,联队长给他下了死命令。咱们得更小心点,千万别被他抓住把柄。”
松仁武夫回到自己的指挥部,立刻召集军官开会,部署攻打光复寨的计划。
“明天一早,用迫击炮轰击光复寨的工事!然后,第一大队正面冲锋,第二大队从侧翼迂回!我就不信拿不下那个破山寨!”松仁武夫指着地图,语气凶狠,脸上的肿痕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军官们面面相觑,却没人敢提出异议。谁都看得出来,中佐现在是被逼到绝路上了。
光复寨里,曹兴国很快就收到了松仁带兵返回的消息。
“带了一个大队和两门迫击炮?”曹兴国看着情报,眉头皱得更紧了,“看来,联队是给松仁下了死命令。这下麻烦了。”
“麻烦啥?”严英豪满不在乎,“一个大队而已,咱们打伏击、埋地雷,照样收拾他们!迫击炮?咱们有土炮,还有手榴弹,怕他个球!”
曹兴国摇摇头:“松仁被逼急了,肯定会不计代价地冲锋。硬拼的话,咱们伤亡会很大。得想个办法,既能打退他们,又能保存实力。”
他沉思片刻,眼睛一亮:“有了!松仁和野田的矛盾还在,咱们可以……”
他凑到严英豪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严英豪越听眼睛越亮,最后拍着大腿说:“好!就这么办!让松仁再吃个哑巴亏!”
夜色渐深,松仁的部队在据点里休整,士兵们擦拭着枪支,检查着弹药,准备明天的战斗。松仁武夫站在炮楼上,望着光复寨的方向,眼神里充满了疯狂。
“曹兴国,野田平武……明天,就是你们的死期!”他喃喃自语,握紧了手里的指挥刀,伤口的疼痛仿佛都减轻了不少。
野田平武的营房里,他也没睡着,正和军曹商量着明天该怎么“装病”才能躲过一劫。
“少佐,要不……咱们真的病得重点?比如……”军曹做了个吐血的动作。
野田平武瞪了他一眼:“蠢货!真吐血了怎么办?找些红墨水就行了!记住,明天不管外面打得多热闹,咱们都得躺在床上,谁也不准出去!”
“哈伊!”
光复寨里,战士们也在忙碌着。有的在加固工事,有的在埋地雷,还有的在擦拭土炮,每个人脸上都透着紧张和兴奋。
“团长,都准备好了!就等鬼子来了!”王黑风跑过来报告,脸上带着跃跃欲试的表情。
曹兴国点点头:“告诉弟兄们,明天一定要沉住气,听我命令再动手!”
“知道了!”
夜色如墨,笼罩着青石镇和光复寨。一场更大的战斗,正在悄然酝酿。松仁的疯狂,野田的怯懦,八路军的智慧,将在明天的战场上,碰撞出最激烈的火花。
“中佐,夜深了,睡会儿吧。”参谋对松仁武夫说。
松仁摇摇头,望着天边的残月:“睡不着。明天这一战,只能胜,不能败。”
而野田平武则在心里祈祷:“千万别打到我的营房来……千万别……”
光复寨的寨墙上,曹兴国望着满天繁星,眼神坚定。他知道,明天的战斗会很艰难,但他有信心,能带领弟兄们,打赢这一仗。
“老曹,你说松仁明天会不会学聪明点,不再硬冲?”严英豪问。
曹兴国笑了笑:“被逼到绝路上的人,是不会学聪明的。他只会一条道走到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