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延的手碰到那根发烫的细线，房间突然一震。
墙发出刺耳的声音，矿洞两边的合金门炸开。绿色液体从缝里喷出来，流了一地。那些原本关着的基因改造舱，全都打开了。
上百个光着身子的人从舱里爬出来。他们皮肤是灰蓝色的，手脚变形，手指长出黑色的爪子。眼睛全是红的，没有瞳孔。他们站了几秒，突然一起抬头，看向控制台的方向。
白幽已经把箭搭在弓上。她没等怪物冲过来，直接射穿了最近一个的脖子。箭穿过肉，撞到里面的芯片，冒出火花。那个怪物倒下抽动，但其他的踩着它继续往前冲。
“跑！”季延抓起墙边的火焰喷射器，按下开关。
火喷出去，扫过走廊。前面几个被点着了，惨叫翻滚，皮肤开始融化。后面的不管这些，跨过燃烧的身体扑上来。
阿澈还站在原地不动。他胸口的木牌忽然亮了，蓝光照出衣服上的轮廓。他抱住自己，声音发抖：“它们……在拉我。”
季延回头时，一只怪物已经扑到孩子身后。他扔出手里的工具刀，刀扎进对方肩膀。怪物动作停了一下，季延冲过去一把将阿澈扛到肩上，转身就跑。
白幽一边退一边射箭。每支箭都打脖子上的芯片，爆炸能让怪物暂时不能动。但她很快发现，这些怪物反应越来越快。第三批冲来的已经开始躲箭，甚至用手拍飞空中的箭。
“太多了。”她咬牙，换上了最后一支燃烧箭。
季延看了看四周。主控区没有地方可以藏，唯一的出路是头顶的通风管道。入口在控制台斜上方，大概一米五高，得踩东西才能上去。
他放下阿澈，把火焰喷射器塞给白幽：“挡住三十秒。”
说完他搬来一张金属桌，踩上去够通风口的盖子。螺丝锈死了，他用扳手砸了几下，边缘终于松了。盖子掀开时，灰尘落下，呛得他咳嗽两声。
“阿澈，快上去！”
孩子手脚并用爬进管道。白幽连射三箭，逼退左边的两只怪物，趁机翻身跳进去。季延正要跟上，一只爪子划过他的小腿。裤子撕开一道口子，皮肤火辣辣地疼。
他抬脚踹开追来的怪物，抓住管道边缘往上拉。刚悬空，又有一只跳起来，爪子擦过他的手腕。他闷哼一声，差点抓不住，最后还是爬上去了。
两人先后钻进管道，季延把通风盖推回去。几秒后，外面传来咚咚的撞击声。怪物正在用爪子刮金属，声音很尖。
管道里很窄，三人只能趴着往前爬。季延打开手电，照向前方。通道很长，四壁都是灰，空气很难闻。
“还能走吗？”他小声问阿澈。
孩子点点头，脸色发白。他还按着胸口，木牌的光变弱了，但一直没灭。
白幽数了剩下的箭。七支普通箭，一支特制箭。刚才打得太多，现在没有补给。
“它们为什么追我们？”她问。
季延看着前面：“不是追我们，是追他。”
他说的是阿澈。
阿澈抬起头，嘴唇动了动，没说话。他在矿洞时就有这种感觉。那时木牌发热，改造舱里的实验体就开始有动静。现在更清楚了，那些怪物像是被什么东西拉着，不管多远都能找到他们。
“我是不是……会害了你们？”
“闭嘴。”白幽打断他，“你敢这么想，我就把你丢在这儿自己走。”
她说得很凶，但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头。
季延往前探了一段，发现管道分叉。左右两条一样宽，看不出哪条安全。
他关掉手电。
黑暗中，右边传来轻微震动。很轻，但一直在动，像下面有什么东西在走。
“走左边。”他说。
三人转向左边爬。路上，阿澈几次停下，呼吸急促。每次木牌亮起，他就冒冷汗。
“它又在吸你？”季延问。
“嗯。”阿澈小声说，“像有人在我脑子里扯线。”
季延皱眉。这不是简单的反应，像是在抽能量。再这样下去，孩子撑不了多久。
他加快速度带着两人往前爬。途中经过几个检修口，能看到下面的情况。到处都是怪物，不再乱跑，而是成群结队地找人。每走到一个通风口，都会停下来，抬头看铁栅栏。
有一次，一只怪物跳起来撞管道。金属晃动，灰尘掉下来。阿澈吓得缩成一团，季延把他挡在身后，直到脚步声远了才继续走。
不知爬了多久，前面有个拐角。转过去后，通道更窄，只能一个人过。季延先爬过去看看，确认安全后让两人跟上。
白幽正要动，忽然听见后面有声音。
她回头，手电余光照到刚才那段管道。墙上有多道划痕，金属被撕开了。痕迹很新，边上还有没干的黏液。
“它们能撕开管道。”她说。
季延立刻明白。这些怪物力气很大，只要找到位置，就能破开金属追进来。
“不能停。”他催促。
三人加快速度。阿澈体力不够，手脚打滑。季延干脆背起他继续爬。
越往里，空气越冷。管道壁上有霜，呼气能看到白气。阿澈趴在季延背上，意识有点模糊。他小声说了什么，太轻没人听清。
白幽看到他的木牌又亮了，这次光更稳，一闪一闪像心跳。
她刚想说话，前面忽然传来低沉的嗡嗡声。
声音不大，但从深处传出来，带着震动。季延停下，贴着管壁听了听。
“是机器在转。”他说。
“还有别的。”白幽眯眼，“你听不到吗？”
季延屏住呼吸。
除了嗡嗡声，确实还有别的。很轻，像是某种信号，在空中飘。
阿澈突然挣扎了一下。
“别过去。”他抓住季延的衣服，“那里……有东西在叫我。”
“叫什么？”
“不是声音。”孩子摇头，“是感觉。它在喊我名字。”
季延没再问。他知道阿澈说的是真的。从木牌第一次发光开始，这孩子就在接收信息。现在他们正朝源头靠近，那些怪物也是被同样的东西吸引来的。
他看了看前后。退路已经被堵死，只能往前。
“再撑一会儿。”他对阿澈说，“到了，我们一起解决。”
阿澈没回答。他把脸埋进季延后背，手紧紧抓着那块发烫的木牌。
管道尽头有一点光。不是手电，也不是火，是一种淡淡的蓝白色，像是从地下透出来的。
季延放慢动作，一点点靠近出口。他趴下看下面。
是个圆形空间，大概十米宽。中间立着一台旧主机，外壳破了，灯一闪一灭。几根粗电缆连到墙上的配电箱。
主机上方浮着一块投影屏，上面滚动着很多数据。最上面写着：【基因同步率 87.3%】。
屏幕下面，站着一个人影。
不是活人，也不是改造体。它的身体是半透明的胶状物，四肢很长，头上没有脸，只有一圈光在转。一只手插在主机接口里，另一只手垂着，指尖滴下蓝色液体。
那滴液体落地时，整个空间轻轻震了一下。
季延收回头，低声说：“别出声。”
白幽点头，手已经搭在箭上。阿澈趴在背上，呼吸很轻。
他们离出口还有五米。再往前一点，就能看清整个地方。
季延准备继续爬，阿澈突然全身僵住。
木牌爆发出强烈的蓝光，照亮了整段管道。
下面那个无脸的人影缓缓抬头，那圈光转向通风口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