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皎皎忙道：“陛下，这些符箓制作不易，需画符者心神专注，效力有限，恐难大规模推广。”
“朕知道。”萧衍摆摆手，“但你有这份心，这份能，已属难得。”
他看向萧璟，“你娶了个好王妃。”
“从前朕还担心，那命定之人冲喜之说，不过是江湖术士妄言。”
“如今看来——这喜冲得值。”
“不仅冲走了你的晦气，还冲来个能安邦定国的奇女子。”
萧璟眼底有笑意：“臣也如此认为。”
“客套话不多说。”萧衍正色，“今日召你们来，三件事。”
“一，嘉奖。夜王妃云氏，护驾有功，保全京城风水，特赏黄金千两，东海明珠一斛，赐‘护国夫人’封号，享二品诰命俸禄。”
云皎皎一怔。
这赏太重了。
“二，托付。”萧衍继续，“黑袍人虽重伤逃遁，但幕后主使未揪出，隐患仍在。”
“朕命你们二人暗中查访，务必找出真凶。”
“必要时，可调动京城戍卫、刑部、钦天监配合。”
他从腰间解下龙纹玉佩，递给萧璟：“凭此，如朕亲临。”
萧璟双手接过：“臣领旨。”
“三，提醒。”萧衍目光扫过二人，“你们昨夜在西山发现了什么，朕大致有数。”
“记住——有些事，查到什么程度，查到谁头上，需拿捏分寸。”
“朕要的是真相，不是动荡。”
话含蓄，但两人都听懂了。
皇帝知道徽记的事，默许他们查，但不能闹大。
“臣（臣妾）明白。”
出养心殿时，已近午时。
宫墙琉璃瓦反着刺眼的光。
云皎皎轻轻吐了口气：“陛下比我想的……更明白。”
萧璟收好玉佩，“他只是给我们划了条线内，任凭折腾；线外，谨慎行事。”
刚出宫门，就见谢流云骑马候在路边，一见他们就迎上来。
“可算出来了！”他翻身下马，一脸八卦，“听说昨夜西山闹翻了天，今早皇上又召见——快说说，怎么回事？”
萧璟瞥他：“你消息倒灵通。”
“何止灵通！”谢流云压低声音，“现在满京城都在传，说夜王妃昨夜施展神通，一人独战百鬼，保住了京城龙脉。”
“茶楼说书先生连夜编了段子，叫什么‘卦妃斗法西山庵，七星灯照护京城’，场场爆满。”
云皎皎哭笑不得：“哪有那么夸张。”
“夸张才好！”谢流云笑，“从前那些人背地里叫你‘神棍王妃’，说你靠小把戏哗众取宠。”
“如今可不一样了。”
“经此一事，谁还敢说你没真本事？”
“我爹今早下朝回来，还跟我嘀咕，说看走眼了，该早点让你给他算算仕途。”
正说着，一辆华贵马车从宫门驶出。
车帘掀起一角，林嫣然坐在里头，眼神复杂地盯了云皎皎一眼。
最终她冷哼一声，摔下车帘，马车疾驰而去。
谢流云挑眉：“得，这位估计又得气上好几天。”
回府马车里，云皎皎靠在萧璟肩头，忽然轻笑。
“笑什么？”
“笑世事奇妙。”她道，“三个月前，我还是个快陪葬的小庶女，靠忽悠保命。”
“三个月后，我成了护国夫人，皇上亲自托付查案。”
萧璟握住她的手：“是你自己有本事。”
“不全是。”云皎皎转头看他，“若无你信我、护我，我纵有通天的本事，也早被人当妖孽烧了。”
目光相接，眼底都有暖意流淌。
马车进府。
刚下车，阿蔓就兴冲冲跑来：“小姐！不不不，现在该叫护国夫人了！”
“外头来了好多人送礼，都说要谢您保住京城！”
云皎皎看向府门外。
果然停着不少马车，各府管家捧礼单候着。
“一律婉拒。”她对清风道，“就说我昨夜耗神过度，需静养，不便见客。”
“礼退回，心意领了。”
清风领命而去。
萧璟看她：“真不见？”
“树大招风。”云皎皎摇头，“如今名声有了，但盯着我们的眼睛也更多了。”
“倒不如低调些，专心查案。”
她顿了顿，又道：“而且……我总觉得，对方不会罢休。”
“昨夜黑袍人逃跑前，看我的眼神很怪，像是……认识我。”
萧璟神色一凛：“你怀疑，幕后主使是你认识的人？”
“说不准。”云皎皎望向书房方向，“但有一件事可以肯定，对方对我很了解。”
“知道我会玄学，知道我会破阵，甚至知道我会用什么方法应对。”
“这种了解，不像是对陌生对手该有的。”
秋风吹过庭院，卷起落叶。
云皎皎忽然从袖中取出那半枚青铜面具，仔细看内侧的龙形徽记。
日光下，那两点血色宝石泛着诡异的光。
“萧璟，”她轻声问，“皇室暗卫的徽记，除了皇上，还有谁能动用？”
萧璟沉默片刻，缓缓吐出几个字：
“太子，监国亲王，还有……掌管宗人府的裕亲王。”
云皎皎心头一跳。
裕亲王萧玦——皇帝胞弟，当朝国师，掌钦天监和宗人府，地位超然。
更重要的是……传闻中，萧璟身上的“诅咒”，当年就是经他之口传出的。
她抬头，与萧璟对视。
两人眼中，同样的猜测在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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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裕亲王府书房。
身着道袍的中年男子把玩着一枚完整的青铜面具。
面具内侧，龙形徽记栩栩如生。
他身后，黑袍人跪在地上，胸前绷带渗血。
“主上，属下无能……”
“无妨。”裕亲王萧玦声音温和，“本就是试探。”
“如今知道了她的深浅，反而更好。”
他放下面具，端茶轻抿：“只是没想到，皇上会如此看重她。”
“护国夫人……呵，封号倒是响亮。”
“主上，接下来……”
“接下来？”萧玦微微一笑，“让她查。”
“查得越深越好。”
“等她查到最关键处，才会发现——”
他起身走到窗边，望向夜王府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
“自己早已身在局中。”
窗外，黑羽乌鸦落上枝头，赤红眼睛盯着书房。
片刻后振翅飞走，消失在秋日晴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