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寮的木窗被风撞得吱呀作响，林砚攥着锦盒的手指泛白，目光死死盯着那个戴斗笠的灰色长袍男子。他就坐在斜对面的桌前，斗笠檐压得极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线条冷硬的下颌，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粗瓷茶杯的边缘，仿佛只是个寻常歇脚的路人。可那身灰袍的质地、袖口若隐若现的暗纹，还有他说话时沙哑的嗓音，都和驿站外策马闯营的男子一模一样。
“姑娘，别慌。” 祖母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传来，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镇定，“咱们先不动声色，等张侍卫他们回来。” 祖母一边说，一边悄悄抬了抬眼，示意守在门口的两个侍卫留意灰色长袍男子的动向。
青禾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悄悄往林砚身边挪了挪，手按在腰间 —— 那里藏着一把小巧的匕首，是离开京城时萧澈偷偷塞给她的，说让她防身用。
灰色长袍男子似乎没察觉到异样，接过掌柜递来的热茶，慢悠悠地吹着气。可林砚注意到，他的视线时不时往她们这边瞟，目光像冰冷的蛇，在她和祖母身上打转。尤其是当他的目光扫过林砚怀里的锦盒时，停顿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掌柜的，再来两个馒头。” 灰色长袍男子开口，声音依旧沙哑，“顺便问一句，你们这附近有没有看到一支往北去的商队？带着不少货物的那种。”
掌柜的一边拿馒头，一边随口答道：“有啊，半个时辰前刚走，好像是去边境做买卖的。怎么，客官要找他们？”
“只是随便问问。” 灰色长袍男子接过馒头，付了钱，起身就要走。
林砚心里急了 —— 他要走了！若是让他跑了，再想找到他就难了。而且他刚才问商队的下落，说不定是想追上商队，继续走私军械，或者对商队不利。
“等一下！” 林砚突然开口，清脆的声音在茶寮里响起，“你是不是在找那个穿紫袍的商人？他刚才被衙役抓走了，就在你进来之前。”
灰色长袍男子的脚步猛地顿住，缓缓转过身。斗笠下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像刀子一样刮过林砚的脸：“小姑娘，你认识我？”
“我不认识你，但我知道你是谁。” 林砚鼓起勇气，迎上他的目光，“你是走私团伙的头目，跟敌国的王子有勾结，还抢了京城的一幅字画，想拿着字画跟部落换兵器，对不对？”
灰色长袍男子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周身的气息变得冰冷：“你倒是知道得不少。看来那个紫袍商人，什么都招了？”
“他没招，但我们查到了。” 林砚故意拖延时间，眼睛悄悄往门口瞟 —— 希望张侍卫他们能快点回来，“官府已经派人去黑风岭了，你的那些走私据点，还有跟部落的联络点，很快就会被查出来。你现在投降还来得及，不然等官府来了，你插翅难飞！”
灰色长袍男子冷笑一声，往前走了两步：“小姑娘，你以为凭几句话就能吓到我？我告诉你，那幅字画里藏着边境布防图，只要我拿到布防图，再联合部落和敌国，就能拿下大靖的边境！到时候，你们镇北侯府，还有这整个大靖，都得完蛋！”
他这话一出，茶寮里的其他客人顿时吓得脸色惨白，纷纷起身想跑。灰色长袍男子却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刀，往门口一挥：“谁都不许走！谁敢动，我就杀了谁！”
客人们吓得不敢动，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祖母紧紧护着林砚，对侍卫使了个眼色 —— 侍卫悄悄拔出剑，准备随时动手。
“把你怀里的锦盒交出来。” 灰色长袍男子的目光落在林砚怀里，“我知道里面有你记的线索，还有那个墨莲印记的图案。交出来，我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
林砚把锦盒抱得更紧了：“我不会给你的！这些都是证据，我要交给爹爹，让爹爹带兵抓你，还有你的同伙！”
“敬酒不吃吃罚酒！” 灰色长袍男子脸色一狠，举着短刀就往林砚冲来。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张侍卫带着两个侍卫策马而来，看到茶寮里的情景，立刻拔剑大喝：“住手！不许伤害老夫人和姑娘！”
灰色长袍男子见状，知道不妙，转身就想从后门跑。可后门被另一个侍卫堵住了，手里的剑直指他的胸口：“别跑！你已经被包围了！”
灰色长袍男子被逼得无路可退，眼神里闪过一丝疯狂。他突然抓起身边一个客人，把短刀架在客人的脖子上：“让开！不然我就杀了他！”
客人吓得大哭起来，眼泪鼻涕直流：“救命啊！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祖母皱了皱眉，对灰色长袍男子道：“你放开他！你已经跑不掉了，就算你杀了他，也逃不出通安城。官府的人很快就会来，你若是现在放了人，还能争取从轻发落。”
“从轻发落？” 灰色长袍男子冷笑，“我跟大靖皇室有仇，就算我投降，他们也不会放过我！今天我就算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他说着，就要用刀划客人的脖子。林砚心里一急，突然想起自己兑换的铁布衫入门 —— 虽然只是入门，但应该能抵挡一下短刀。她趁灰色长袍男子不注意，突然冲了过去，对着他的手腕用力一推。
灰色长袍男子没想到一个小丫头敢动手，手腕被推得一麻，短刀掉在了地上。客人趁机挣脱，跑到角落里躲起来。张侍卫和其他侍卫立刻冲上前，把灰色长袍男子按在地上，用绳子捆了个结实。
“太好了！抓住他了！” 青禾激动地喊道，跑过去扶起林砚，“姑娘，您没事吧？刚才真是太危险了！”
林砚摇了摇头，手心却全是汗 —— 刚才她也是一时冲动，现在想想，还挺害怕的。不过好在成功了，不仅抓住了灰色长袍男子，还保住了客人的性命。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县令带着一队衙役策马而来，看到被捆在地上的灰色长袍男子，高兴得哈哈大笑：“太好了！终于抓住你了！你这个走私团伙的头目，跟敌国勾结，危害大靖边境，今天总算落网了！”
衙役们上前，把灰色长袍男子押了起来。灰色长袍男子却突然抬头，盯着林砚，眼神里满是怨毒：“小姑娘，你给我等着！我还有同伙，他们不会放过你的！你们镇北侯府，还有那个靖安王府，都不会有好下场！”
林砚心里一沉 —— 他还有同伙？而且还提到了靖安王府？难道他的同伙跟三皇子有关？或者跟朝堂上的其他势力有勾结？
县令瞪了灰色长袍男子一眼，对衙役道：“堵上他的嘴！别让他在这里胡说八道！把他带回县衙，好好审问，一定要查出他的同伙是谁，还有其他走私据点的位置，以及那幅字画的下落！”
衙役们押着灰色长袍男子离开，客人们也纷纷向祖母和林砚道谢，然后匆匆离开了茶寮。张侍卫走到祖母面前，躬身道：“老夫人，姑娘，让你们受惊了。刚才我们在黑风岭附近查到了一个山洞，里面藏着不少军械和走私物资，还找到了几个看守的同伙，已经一起抓了。”
“做得好。” 祖母点点头，“咱们赶紧离开这里，继续往北走。虽然抓住了灰色长袍男子，但他的同伙可能还在附近，得多加小心。”
商队已经在不远处等着了，看到祖母和林砚平安回来，都松了口气。马车重新启动，继续往北行驶。林砚坐在马车上，手里拿着锦盒，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灰色长袍男子说他有同伙，还提到了靖安王府，这说明走私团伙背后，可能还有更大的势力在支持 —— 说不定是朝堂上的某个皇子，或者是某个手握重权的大臣，想通过走私和勾结敌国，来削弱大靖的国力，为自己谋取利益。
“姑娘，您在想什么呢？” 青禾给她递了一杯热茶，“是不是在想灰色长袍男子说的同伙？”
林砚接过热茶，喝了一口，才慢慢道：“嗯。他说有同伙，还提到了靖安王府，我担心…… 他的同伙跟三皇子有关。之前在京城，三皇子就跟外戚勾结，想拉拢爹爹，被爹爹拒绝了。这次走私团伙跟敌国和部落勾结，说不定就是三皇子在背后支持，想通过这种方式削弱爹爹的边境力量，然后找机会陷害爹爹。”
青禾脸色一变：“不会吧？三皇子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勾结敌国？这可是通敌叛国的大罪，要是被皇上知道了，肯定会杀了他的！”
“不好说。” 林砚摇了摇头，“三皇子一直想争夺太子之位，为了皇位，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而且他在朝堂上有不少支持者，还有外戚帮忙，就算他做了这种事，也可能会被掩盖过去。”
她打开锦盒，拿出纸笔，把灰色长袍男子提到有同伙、涉及靖安王府，以及自己怀疑跟三皇子有关的事一一记下。她还特意标注出灰色长袍男子说的 “边境布防图”—— 那幅字画里竟然藏着布防图，这可是天大的事！若是布防图落入敌国手里，边境的士兵们就会陷入危险，大靖的边境也可能会被敌国攻破。
“我必须尽快把这些事告诉爹爹。” 林砚把纸折好，放进锦盒里，“爹爹在边境多年，肯定知道该怎么应对。而且他跟靖安王关系不错，可以让靖安王帮忙查一下，灰色长袍男子提到的靖安王府，到底是怎么回事 —— 是靖安王府里有他的同伙，还是他故意挑拨离间，想让爹爹和靖安王产生矛盾。”
青禾点点头：“对！等咱们回到侯府，就赶紧把这些线索交给侯爷。侯爷肯定会重视的，不会让三皇子和走私团伙的阴谋得逞。”
马车继续在官道上行驶，窗外的景色渐渐从农田变成了山林。林砚靠在车窗边，看着外面不断后退的树木，心里却在琢磨着 —— 灰色长袍男子的同伙到底是谁？他们会不会在半路上埋伏，想抢回线索，或者杀了自己和祖母？那幅藏着布防图的字画，现在在哪里？是在灰色长袍男子的同伙手里，还是已经被送到了敌国？
一连串的疑问在她脑海里盘旋，让她既担心又兴奋。担心的是，这些事牵扯到通敌叛国和边境安危，一不小心就会陷入危险；兴奋的是，她又查到了这么多重要的线索，只要把这些线索交给爹爹，就能帮助爹爹挫败敌人的阴谋，保护边境的士兵和百姓。
“青禾，你看前面。” 林砚突然指着窗外，“是不是快到侯府的地界了？我好像看到了侯府的旗帜。”
青禾顺着她的手指望去，果然看到远处的山林间，飘扬着一面红色的旗帜，上面绣着一个 “镇” 字 —— 那是镇北侯府的旗帜！
“太好了！快到了！” 青禾激动地喊道，“咱们终于要回到侯府了，很快就能见到侯爷了！”
林砚也笑了，心里的不安消散了不少。只要回到侯府，见到爹爹，把这些线索交给爹爹，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她紧紧抱着锦盒，仿佛抱着无数重要的秘密，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 她期待着见到爹爹，期待着把这些 “瓜” 告诉爹爹，更期待着和爹爹一起，守护好大靖的边境，让那些阴谋诡计都落空。
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们身后不远处，一辆黑色的马车正悄悄跟着，车窗紧闭，看不清里面的人。马车的角落里，放着一幅用黑布盖着的字画 —— 正是灰色长袍男子一直在找的那幅，布防图，就藏在字画的夹层里。而马车里的人，嘴角正勾起一抹冷笑，眼神里满是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