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非遗展开展前夜，载着“双城绣”展品的车队在高速上疾驰，车灯劈开浓黑的夜，照得路边的竹影飞速后退。林晓趴在车窗上数路灯，影子投在装着“竹海绕高楼”全景绣的展箱上——这幅二十个孩子合力绣成的作品，左半幅是云溪竹海的青，用的是小竹和李阿婆染的竹纤维线；右半幅是城市天际线的蓝，是林晓从校服上拆下来的边角料混纺的，针脚里藏着她画废的五版草稿，也藏着小竹磨破的指尖结痂。苏辰坐在过道旁，右手攥着李阿婆的银绣针，针尾“云溪”二字被指腹磨得发滑，体温渗进银纹里，连指尖都沾了点老银的温润；左手边立着王爷爷刚刨好的应急竹绣架，竹柄上刻着“同心”二字，还带着新鲜竹屑香——是云溪产的楠竹，纤维细，握久了不硌手。他口袋里鼓囊囊的，是“护城小兵001”准备的应急绣线包，每卷线都标着“竹海绕高楼同款色号”，连李阿婆用的金线都备了两卷。
“护城小兵001”举着平板冲过来，她的平板挂绳是小竹绣的迷你缠枝纹，早调成了“应急模式”，屏幕上是玩家搭建的“虚拟非遗展预演厅”——三十万玩家围着3d化的“竹海绕高楼”讨论展陈角度，有人提议用全息投影让“竹枝绕着高楼长”，有人说要加孩子的创作手札语音。“线上展厅同步搭建完成，线下展柜的全息设备也调试好了！”她突然顿住，指尖飞快刷新页面，脸色瞬间白了，“不好！负责押最后一批展品的张师傅发消息，‘竹海绕高楼’的展箱不见了！他说押车的临时工借口去厕所，回来展箱就没影了，现在连人都联系不上！”
车厢里的呼吸声都听得见，小竹攥着绣线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绣线轴从膝盖滚到地上，线抽出来半米，像断了的思绪。“那是我们所有人的心血……”她声音发颤，“林晓姐改了五版高楼画稿，我奶奶用左手补绣，针脚扎歪了就拆，指尖都磨出了血泡，整整补了三天。”林晓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弯腰捡起绣线轴，塞回小竹手里：“我们去找，肯定能找到的——苏辰哥哥说，绣品里有我们的心意，不会丢的。”苏辰没急着起身，先蹲下来帮小竹理好散乱的绣线，指尖轻轻按住她磨破的指腹：“别慌，你奶奶的银绣针在你手里，针在，绣品的‘魂’就没丢。”他快步走到车头时，顾?已经在和运输公司通电话，眉头拧成结，见苏辰过来，直接递过手机：“是赵宏远的手段——他上周刚被文旅厅列入非遗项目黑名单，想靠藏起绣品让我们缺席开展，再伪造‘运输事故’博同情翻盘。运输队的定位在高速服务区停了四十分钟，现在信号消失了，我刚查到，那个临时工的账户半小时前进了一笔钱，备注‘运输补贴’，来源是赵宏远的关联公司。”
王爷爷从行李架上取下那个蓝布工具箱——是他老伴留下的，边角磨得发亮，里面翻出一张泛黄的旧地图，上面用红笔圈着高速沿线的三个旧仓库。“赵宏远要的不是毁绣品，是让我们赶不上开展时间，砸了‘双城非遗’的招牌。”他用指腹摩挲着地图上的红圈，“我老伴当年在服务区旁的竹器厂做绣架，这些旧仓库我陪她去过，最可能藏货的是东边那间——屋顶有个破洞，抬头能看见云溪方向的竹海，离展场只有二十分钟车程，他想等我们慌了阵脚放弃后，再‘意外’发现展箱，假装是运输失误。”他掏出迷你月芽刨，在随身带的竹片上快速划出路线，竹屑落在膝盖上：“这是条近路，绕开收费站，比走主路快十分钟，我坐头车带路。”
“线上玩家支援到！”护城小兵001的平板突然亮起来，屏幕上弹出玩家“数据小能手”的实时消息，附带一段监控录像：“我们提前和服务区沟通，调取了公共监控——押车临时工和一个穿黑外套的人交接展箱，黑外套的侧脸和赵宏远的助理一模一样！他们往东边的旧竹器厂去了，那是赵宏远他爸当年开的厂子，早就废弃了！”她滑动屏幕，弹出一张动态路线图，用不同颜色标着“我们的车队”“玩家寻绣小队”“执法支援”三个路线，“展场附近的玩家已经组成五十人的‘寻绣小队’，带着强光手电在竹器厂门口汇合了，还联系了当地派出所，执法人员正在赶过去！”
车队立刻改道往旧竹器厂赶，车身的颠簸让李阿婆扶着扶手的左手微微发抖，她突然伸手，轻轻拉了拉苏辰的衣角，浑浊的眼睛盯着他的口袋——那里放着应急绣线包。苏辰立刻蹲下来，她用左手慢慢比出“针”的手势，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含糊地说：“绣……有记号，金。”小竹凑过来，趴在奶奶耳边听了几秒，立刻解释：“奶奶说，她在‘竹海绕高楼’的右下角绣了个极小的太阳记号，用的是金线混竹青线，藏在最密的竹枝纹里，是我们云溪缠枝绣的‘藏针绝技’——针脚藏在竹编纹路的阴影里，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就算展箱被打开，别人也只会当是绣错的线头。”苏辰眼睛一亮，立刻掏出手机，让小竹对着自己的绣线包比出太阳的大小和形状，拍了张标注清晰的照片发给线上玩家：“重点找右下角有‘金线太阳’的绣品，那是我们的！”
旧竹器厂的铁门锈迹斑斑，虚掩着一条缝，月光从门缝钻进去，照在满地的碎竹片上，泛着冷光。玩家“寻绣小队”已经在门口隐蔽等候，领头的玩家举着手机，屏幕上是苏辰发的“太阳记号”照片，每个人手里都攥着一根竹制短棍——是王爷爷提前让玩家准备的，既能防身又不伤人。“里面有两个守着的人，坐在展箱旁边打盹，”玩家队长压低声音，指了指厂房二楼的破窗，“我们试过喊话沟通，他们说拿了赵宏远的钱，必须等天亮才肯放货，还说‘就算你们找到，展也开了’。”顾?示意大家退后，走到路边拨通了省文旅厅执法处的电话，语气沉稳：“报告，赵宏远涉嫌买通人员非法扣押非遗展品，现藏于东郊旧竹器厂，我有他的转账记录、监控录像作为证据，请求现场执法支援——展品关乎二十名孩子的非遗传承成果，亟待追回。”
苏辰绕着竹器厂转了一圈，在西侧墙角发现个半人高的破洞，边缘的竹茬还很新鲜，应该是之前工人搬运设备时撞的。他让林晓陪着李阿婆留在车上，又把自己的老顶针取下来，塞给小竹：“你拿着这个，守着车，我和顾叔叔进去。”小竹攥着顶针，用力点头：“辰辰哥哥小心，朕等着你回来。”苏辰钻进破洞时，指尖被竹茬划破，渗出血珠，却突然摸到个温热的东西——是王爷爷悄悄塞给他的迷你竹绣架，竹柄上的“同心”二字硌了他一下，竹身还带着王爷爷手心的温度。厂房里很暗，只有一台旧灯泡亮着昏黄的光，展箱被粗铁链锁在铁架上，两个守着的人靠在椅子上打盹，口水滴在裤腿上，展箱的封条被拆开了一角，能看见里面露出的竹青绣线。
苏辰刚摸到展箱的铁链锁，其中一个守着的人突然惊醒，揉着眼睛大喝：“谁在那儿？！”他立刻矮身躲到旁边的竹堆后，竹片被碰得发出轻响。眼看那人要拿旁边的铁棍，苏辰立刻掏出手机，激活提前存在里面的全息投影——墙面瞬间亮起来，出现李阿婆教小竹绣太阳记号的画面：李阿婆用左手扶着小竹的手，银绣针在竹青绣布上慢慢游走，金线混着竹青线，绣出的太阳刚好落在竹枝间。“是……是鬼吗？”那人吓得跳起来，铁棍掉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另一个人也被惊醒，盯着墙上跳动的光影，腿都软了。就在这时，顾?带着执法人员和玩家冲进来，亮出手铐：“警察，不许动！”两个守着的人瞬间瘫在地上。苏辰快步走到展箱前，用王爷爷给的迷你撬棍打开锁，掀开箱盖——“竹海绕高楼”完好无损，右下角的金线太阳在手电筒光下闪着微光，藏在密匝匝的竹枝纹里，像一颗藏在竹海的星星。
回到车上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孩子们却都没睡，挤在车厢中部的小桌旁，借着手机灯光整理绣线。李阿婆坐在靠窗的位置，正用左手给林晓补绣被勾破的校服袖口——她把金线拆成细股，混着校服蓝的线，用“藏针绣”的手法慢慢缝，针脚藏在布料的纹路里，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痕迹。“奶奶说，”小竹趴在林晓肩上，轻声翻译，“衣服破了能补，人心慌了就补不了——绣品找回来了，我们的心就稳了，明天开展肯定没问题。”王爷爷从保温桶里拿出热馒头，分给每个人，竹制的饭盒上刻着小小的向日葵，是他出发前给每个孩子准备的：“别担心，我带了三套备用展架，都是按展场尺寸刨的，就算展柜出问题，我们当场搭都来得及。”苏辰咬着馒头，看见小竹把那枚银绣针别在绣线包上，和自己的老顶针靠在一起，在手机灯光下泛着暖光。
非遗展开幕当天，省展览馆前的广场上挤满了人，气球上印着“竹海绕高楼”的迷你图案，一半是竹青，一半是天蓝。“向阳工坊”的展区被设计成“双城拱门”的样子，外侧是王爷爷用云溪楠竹编的拱门，竹枝缠绕着孩子们绣的向日葵挂饰；内侧挂满了“双城绣”的习作——有绣着竹影的摩天轮，有缠着缠枝纹的教学楼，每幅绣品旁都贴着孩子的创作手札。中间的展柜里，“竹海绕高楼”被全息投影环绕，光影里的竹枝慢慢“长”到高楼旁，竹尖顶着小小的金线太阳，引来阵阵惊呼。李阿婆坐在轮椅上，被孩子们围在中间，左手握着银绣针，指节因为用力微微泛红，老顶针在人群的喧闹里泛着暖光，小竹蹲在她身边，帮她把绣线绕在指头上，像当年李阿婆教她一样。
赵宏远突然出现在展区门口，被保安拦住，他扯着嗓子喊：“这些绣品根本不是正宗非遗！是哗众取宠的噱头！”话音刚落，线上直播间的弹幕就刷起了“证据链”——玩家整理的赵宏远买通临时工的转账记录、监控截图、文旅厅的处罚公告，全打在展区的大屏幕上。省非遗中心的专家走过来，指着“竹海绕高楼”的太阳记号：“这是云溪缠枝绣的‘藏针绝技’，只有李阿婆的传人会，比你的污蔑可信多了。”
“快看！全息投影动了！”人群里有人惊呼，屏幕上的“竹海绕高楼”突然活了起来，李阿婆的左手、小竹的指尖、林晓的画笔在光影里交叠，最后变成一串针脚，连接起云溪村的竹海和城里的校园。苏辰拿起话筒，声音清亮：“非遗从来不是博物馆里的标本，是李阿婆的左手针，是孩子们的歪针脚，是城里和山里连在一起的心意。”
林晓和小竹手拉手走到展柜前，林晓举着自己的绣品：“这是我第一次绣竹，针脚歪了，但我知道，这是云溪的竹；小竹第一次画高楼，画得不像，但她知道，这是我的家。”小竹接着说：“辰辰哥哥说，这叫‘针连双城’，我们的绣品在一起，我们的心也在一起。”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有人举着“我要学缠枝绣”的牌子，高声喊着：“我们也要当传承者！”
顾?走到苏辰身边，递给他一份文件：“省文旅厅决定，以‘向阳工坊’为模板，在全省推广‘双城非遗传承计划’，还要在云溪村建非遗学校。”苏晚笑着补充：“我们的竹绣篮已经和电商平台签约了，以后云溪村的绣品能卖到全国各地，孩子们的学费再也不用愁了。”
展区的角落里，王爷爷正在教一群孩子刨竹片，他握着一个小男孩的手，慢慢推动月芽刨：“手要稳，就像握针一样，心想着要做的东西，木花就会卷得漂亮。”他身后的墙上，新的传承谱系图又添了几笔——林晓、玩家“数据小能手”、刚学会刨竹的小男孩，都被用箭头连了起来，像串起的珍珠。
闭展时，李阿婆把银绣针和老顶针放在一起，推到苏辰和小竹面前：“针……传下去了，要连在一起，别断了。”苏辰拿起针，分给小竹一枚：“我们一起传，传得更远。”护城小兵001举着手机跑过来，屏幕上是“向阳小镇”的新场景：“线上非遗学校建好了！已经有一万多个玩家报名学缠枝绣和竹编了！”
夕阳落在展区的竹编拱门上，把所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苏辰摸了摸手上的新顶针，是王爷爷刚做的，上面刻着“初心”二字。他看着李阿婆的笑容、孩子们的身影、线上玩家的弹幕，突然明白，“针连双城”从来不是终点——当竹青丝线绕过高楼，当老顶针的温度传过掌心，这束非遗的光，会暖透更多人的心底，也会传过一代又一代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