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魂崖的后坡比前山更难走,碎石混着烂泥,踩上去“咯吱”响,稍不留神就会滑下去。
拓跋静怡扶着个腿伤的黑风寨弟子,每走一步都要喘口气。刚才石开山用命换来的时间,让他们暂时甩开了箭雨,可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显然血煞宗的人追上来了。
“青禾子道长,还有多久到出口?”拓跋静怡压低声音问。她的灵脉还没好利索,刚才又用了全力甩鞭子,现在胳膊酸得抬不起来。
青禾子拨开挡路的荆棘,额头上全是汗:“快了,翻过前面那道坎就是平地。”他回头看了眼,“让兄弟们再撑撑,到了平地就能布阵。”
“布阵?就咱这点人?”黑岩洞的年轻弟子抽泣着说,他叫小石,是石开山捡来的那个,现在手里紧紧攥着石开山留下的斧头,斧柄都被汗浸湿了。
“能挡一阵是一阵。”青禾子从袖袋里摸出几张符纸,“天虚观的‘锁灵符’,能暂时冻住他们的灵力,等会儿听我口令撒。”
众人刚爬上坎,就听见身后传来喊杀声。薛暮秋带着几十个血煞宗弟子追了上来,他怀里的血玉葫芦“咕嘟咕嘟”响,血雾像条红蛇似的在他身边绕,看着就瘆人。
“跑啊!怎么不跑了?”薛暮秋笑得阴阳怪气,“石开山那蠢货死了?也是,跟石头似的,不砸死留着干嘛?”
“你闭嘴!”小石红着眼冲上去,举起斧头就劈。薛暮秋侧身躲开,血雾一卷,就把小石缠了个结实。小石只觉得浑身发烫,灵力像被火烧似的,手里的斧头“当啷”掉在地上。
“小石!”拓跋静怡甩出软鞭,缠住薛暮秋的胳膊。可血雾顺着鞭子爬上来,烫得她赶紧松手,手腕上已经起了串水泡。
“不自量力。”薛暮秋冷笑,血雾猛地炸开,冲在最前面的几个黑风寨弟子瞬间就被裹住,惨叫着倒在地上,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像被抽干了血。
“撒符!”青禾子大喊一声,率先把锁灵符往血雾里扔。符纸炸开,发出白光,血雾果然顿了顿,像被冻住似的。
拓跋静怡见状,赶紧让剩下的人跟着撒符。白光亮成一片,血雾被挡在外面,暂时进不来。薛暮秋的脸色沉了沉,显然没料到这符这么管用。
“有点意思。”薛暮秋摸了摸血玉葫芦,“可惜,就这点符,撑不了多久。”他冲身后的弟子挥手,“给我耗!等符力散了,把他们的血都吸干净,给葫芦加餐!”
血煞宗的弟子们立刻散开,围着他们射箭。箭上的毒很烈,沾到衣服就冒黑烟,众人只能缩在符纸形成的白光里,大气都不敢喘。
“这样不是办法。”拓跋静怡看着手里越来越少的符纸,急得直皱眉,“符纸最多撑半个时辰,到时候咱都得成葫芦里的血!”
青禾子也在发愁,他的拂尘断了,灵力也耗得差不多,刚才硬撑着才画出那几张符。他看了眼旁边的小石,这孩子虽然吓得发抖,却死死盯着外面的薛暮秋,眼里的恨比害怕多。
“有了!”青禾子突然拍了下大腿,“薛暮秋的血雾怕火!前山灵植圃烧起来的时候,我亲眼看见血雾被火逼退了!”
“火?咱哪来的火?”拓跋静怡懵了,“干粮都快吃完了,哪有火折子?”
小石突然从怀里掏出个东西,黑乎乎的,是半块沾着油的麻布——刚才收拾东西时,他顺手揣了块浸了助燃剂的布,本想路上引火取暖,没想到现在可能用得上。
“这个行吗?”小石举着麻布问。
拓跋静怡眼睛一亮:“太行了!这是助燃剂!沾点灵力就能烧!”她接过麻布,又从头上拔下根银簪,“青禾子道长,借点灵力!”
青禾子立刻往银簪里注灵力。银簪被灵力催得发烫,拓跋静怡把麻布往簪子上一凑,“腾”的一声,火苗就窜了起来,烧得旺极了,连旁边的空气都烤得发烫。
“好!”青禾子大喜,“拓跋寨主,等会儿我用符纸炸开个缺口,你把火扔到血雾里!”
拓跋静怡点点头,握紧了手里的火麻布,火苗烤得她手疼,却一点都没松。
青禾子深吸一口气,把最后几张符纸捏在手里,瞅准薛暮秋的方向,猛地掷了出去。符纸在空中炸开,白光形成个缺口,薛暮秋正站在缺口对面,还在得意地笑。
“就是现在!”
拓跋静怡用尽全身力气,把火麻布往缺口里扔。麻布带着火苗,像颗小流星,直冲着薛暮秋的血雾飞去。
薛暮秋脸色一变,想躲已经来不及了。火苗撞进血雾,“轰”的一声炸开,血雾瞬间被点燃,发出“滋滋”的响声,像烧红的烙铁扔进水里。
“啊——!”薛暮秋惨叫一声,抱着血玉葫芦就往后退。血雾是他的命根子,被火烧得缩成一团,连带着他的灵力都紊乱起来,嘴角不断冒血。
“趁现在!冲!”青禾子大喊一声,率先从缺口冲出去。拓跋静怡和小石赶紧跟上,剩下的人也跟着往外跑,谁都没回头看。
血煞宗的弟子们被火吓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他们想去追,众人已经钻进了密林深处,不见了踪影。
跑出老远,听不到身后的动静了,众人才瘫在地上喘气。拓跋静怡看着手上的燎泡,突然笑了:“没想到……最后靠块破麻布救了命。”
小石也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是……是洞主在天有灵……”
青禾子掏出最后一点干粮,分给大家:“休息会儿,等天黑了再走,往松茳宗方向去,那里应该安全。”
拓跋静怡点点头,啃着干粮,看着远处断魂崖的方向,那里隐约还有火光,像颗跳动的鬼火。她想起石开山抡着斧头冲在前面的样子,想起他把干粮塞给小石时的凶样,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
“喂,青禾子道长。”拓跋静怡突然说,“到了松茳宗,能给石开山立个碑不?不用太大,就写‘黑岩洞石开山’,就行。”
青禾子愣了愣,随即点头:“一定。”
风从密林深处吹过来,带着点凉意,却吹不散空气中的烟火气。远处的天际,月亮悄悄爬了上来,给这片狼藉的土地,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辉。
薛暮秋在断魂崖下骂了半天,直到血雾重新凝聚,才悻悻地往回走。他看着地上那片被火烧黑的土地,心里那股邪火直窜——总有一天,要把这些人的骨头都烧成灰,倒进血玉葫芦里!
而密林深处,拓跋静怡他们已经起身,借着月光往松茳宗的方向走。小石走在最后,手里拎着石开山的斧头,走得很稳,像极了他的洞主。
战斗还没结束,路还得往前走。哪怕身上带伤,哪怕心里发慌,也得咬着牙走下去。
因为他们知道,身后有兄弟用命换来的路,不能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