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特来勤王,诛杀你这不忠不孝的畜生!”顾晏挥刀劈来,刀风凌厉。
萧珩举剑格挡,金铁交鸣之声响彻战场。两人转眼交手十余招,萧珩且战且退,似是不敌,高喊道:“南疆的弟兄们,西疆狗贼来了,先随我护住陛下——!”
那些正在与禁军交战的南疆兵闻声,竟真的抛下对手,随着萧珩往皇城内撤退。禁军“溃散”,承天门转眼被“攻破”。
顾晏见状大喜,以为萧珩心虚溃逃,挥军猛追:“逆贼休走!儿郎们,随我杀入皇城,救驾——!”
西疆军士气大振,喊杀着冲过承天门,涌入皇城。沿途仍有零星的抵抗,但都无法阻挡这支“勤王之师”的脚步。
他们穿过千步廊,越过金水桥,直抵午门广场。
这里,本该是皇宫最后一道防线。
然而广场上空空荡荡,只有呼啸的寒风卷着雪沫。
顾晏勒住战马,心中忽生不安。
太顺利了……顺利得诡异。
就在此时,午门城楼上,火把骤然通明!
明黄伞盖之下,裴衍一身龙袍,安然端坐。他身侧,立着两人——左边是应已被挟持的禁军统领李积,甲胄整齐,毫发无伤;右边,则是一身玄甲、面色冷峻的萧珩。
而广场四周的殿宇廊庑间,无声涌出密密麻麻的弓箭手,弩箭寒光在火光下连成一片死亡的星河。
更远处,沉重的宫门正缓缓合拢,铁闸落下的轰鸣震动着地面。
顾晏瞳孔骤缩,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中计了!
裴衍清越的声音自城楼传来,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清晰得残忍:
“西疆御史顾晏,假借勤王之名,擅率大军闯入京城,围困宫城,意图谋逆——罪证确凿,天地共鉴!众将士听令!”
他站起身,明黄龙袍在风雪中翻飞,少年天子的声音斩钉截铁:
“诛逆贼,一个不留!”
“杀——!!!”
震天的喊杀声从四面八方爆起!那不是西疆军的呼喊,而是禁军、潜鳞卫、以及原本该是叛军的南疆士兵。
他们此刻竟调转矛头,与禁军合为一体,如潮水般从各个角落涌出,将西疆军彻底包围!
箭雨率先倾泻,西疆军前排如割麦般倒下。
两侧宫墙上突然翻出无数钩锁,黑衣的潜鳞卫如鬼魅般凌空扑下,直插西疆军阵心。
而更可怕的是,他们来时的退路——承天门方向,传来沉重的关门声与喊杀声,显然后路已被截断!
“有埋伏!撤退——!快撤——!”顾晏嘶声狂吼,但混乱中命令已无法传达。西疆军被这突如其来的倒戈打得措手不及,阵型大乱,自相践踏者不计其数。
混乱中,一道灰影在亲卫掩护下试图趁乱逃离,正是魏嵩。
他根本没按计划去控制什么要害,而是一直藏在后军,见势不对立即就要遁走。
然而一道玄色身影如鹰隼般自城楼掠下,几个起落便截住去路。
萧珩长剑出鞘,剑尖遥指:“魏相——别来无恙?”
魏嵩浑身一震,兜帽下苍老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惊骇之色。他猛地扯下兜帽,死死盯住萧珩:“你……早就知道?”
“从看到岳父王留下的‘千机匣’开始。”萧珩声音冰冷,“赤蝶粉,金鳞印记,还有熊天霸那道疤——一切指向西疆的证据都太完美了,完美得像有人故意为之。而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二十三年前那场‘金蝉脱壳’的魏相您了。”
魏嵩脸色变幻,忽然狞笑:“好,好一个萧珩!但你以为这就赢了?”他猛地扬手,袖中一枚信号弹冲天而起,在夜空中炸开一朵血色烟花。
几乎同时,午门广场边缘几处地面突然炸开,硝烟弥漫中,数十名身着幽燕门服饰的死士杀出,直扑魏嵩所在,竟是事先埋好的伏兵!
“保护先生!”幽燕门死士首领厉声喝道,赫然是乔装改扮的黄文燕亲信。
场面愈发混乱。
魏嵩在死士掩护下且战且退,眼看就要冲破一处薄弱防线。
就在此时,一道墨绿身影如惊鸿般掠过战场,软剑“冰魄”划出冷冽弧光,直取魏嵩后心!
“魏嵩——!还我父母命来!”慕知柔的嘶喊带着泣血般的恨意。
魏嵩仓促回身格挡,却被剑上传来的巨力震得踉跄后退。慕知柔剑势如狂风暴雨,招招不离要害,全然是拼命的打法。周围的幽燕门死士想要救援,却被及时赶到的潜鳞卫截住。
“柔儿,留活口!”萧珩高喊,挥剑杀开一条血路赶来。
但慕知柔杀红了眼,又是一剑刺出,直指魏嵩咽喉!魏嵩躲闪不及,只能闭目待死——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弩箭破空而至,“叮”地一声击偏了剑尖!是城楼上的裴衍。
魏嵩趁机暴退,却被赶到的萧珩一剑刺穿右腿,惨叫着跪倒在地。数名禁军一拥而上,精钢锁链瞬间将他捆成粽子。
另一边,顾晏在亲卫拼死护卫下,试图杀回承天门。但慕容承瑾率南疆精兵堵死了去路。
这位年轻的南疆王手提长刀,刀尖滴血,眼中是冰冷的杀意:
“顾晏,你西疆屡犯我南疆边境,扰我子民,杀我父母,今日——该还债了。”
混战持续了不到一个时辰。
西疆军主力被全歼,残部投降。顾晏身中七箭,被生擒时已是血人,犹自瞪着眼嘶吼“奸计误我”。
魏嵩腿骨尽碎,被铁链锁住,口中塞了麻核,防止其自尽。
天色将明时,风雪渐歇。午门广场上尸横遍地,鲜血融化了积雪,汇成一道道暗红的小溪。
裴衍走下城楼,踏过染血的地砖,来到被押跪在地的顾晏与魏嵩面前。天子之威俯视着这两个曾让他夜不能寐的心腹大患,脸上并无大仇得报的畅快,只有深沉的疲惫与冷冽。
“押入天牢,严加看守。”他淡声道,“三日后,午门——斩首示众。”
“是!”
顾晏被拖走时仍在不甘地咒骂。
魏嵩却异常沉默,只抬起浑浊的老眼,深深看了一眼远处的慕知柔,又看了看萧珩,嘴角竟扯出一丝诡异的、似怜悯似嘲讽的弧度。
萧珩心头莫名一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