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肥,星海科技固态电池研发中心。
这片占地两平方公里的园区没有围墙,取而代之的是三米高的透明玻璃幕墙。从外面看,它更像一个高科技艺术馆,而不是工厂。但此刻,园区最深处的那栋白色建筑里,气氛紧张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实验室中央是一个三米高的防爆测试舱。舱内,一块巴掌大小的银灰色方块被固定在测试台上。方块表面印着“xh-Sb01”的字样——这是星海第一代固态电池的原型样品。
“准备好了吗?”电池项目总工程师王海涛问。这位四十五岁的材料学博士,头发已经白了一半。过去三年,他带领三百人的团队,进行了超过两万次实验,失败了六千多次。
“准备好了。”操作员的手在控制面板上微微颤抖。
王海涛深吸一口气,看向观察窗外的林澈和陈默。林澈轻轻点头。
“开始。”
测试舱内,一支高速摄像机对准了电池。然后,一支由高强度合金制成的钢针,以每秒五米的速度,刺向电池正中央。
这是所有电池最恐惧的测试——“针刺实验”。传统液态锂电池一旦被刺穿,内部短路会瞬间产生高温,引燃电解液,发生剧烈燃烧甚至爆炸。特斯拉的4680电池在这个测试中坚持了47秒才起火,已经是行业最高水平。
钢针刺入。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十秒,电池表面温度从25度上升到35度。
二十秒,45度。
三十秒,52度。
观察窗外的工程师们屏住呼吸。
五十秒,温度达到峰值:58度。然后开始缓慢下降。
六十秒,七十秒,八十秒……
一分钟后,电池完好无损。没有冒烟,没有起火,甚至连外壳都没有明显变形。
“成功了!”实验室里爆发出欢呼。
但测试还没结束。王海涛按下第二个按钮,测试舱的顶部打开,一个机械臂将一个重达五公斤的钢球提到三米高度,然后——松开。
钢球自由落体,重重砸在刚刚被针刺过的电池上。
“砰”的一声闷响。
电池外壳出现轻微凹陷,但仍然完好。
“挤压测试通过!”操作员报告。
第三个测试:高温。测试舱温度被迅速提升到200度,维持十分钟。
固态电池正常工作。
第四个测试:低温。零下40度,同样十分钟。
电池性能只衰减了8%,远低于液态锂电池的40%衰减。
当所有测试结束时,实验室里已经有人哭了。不是伤心,是那种压抑了太久终于释放的情绪。
王海涛走出实验室,摘掉手套。他的手在抖。
“林总,陈总……我们做到了。”这位硬汉工程师的声音哽咽,“能量密度1002wh\/kg,充电倍率10c(五分钟充至80%),循环寿命实测已经达到一万两千次,是特斯拉4680电池的五倍。而且……成本比三年前的预测低了35%。”
林澈伸出手,和王海涛用力握了握,然后给了他一个拥抱。
“辛苦了。”
“值得。”王海涛抹了把眼睛,“所有的夜,所有的失败,都值得。”
当天上午九点,星海科技召开紧急董事会。
不是所有董事都在合肥,但都通过全息投影参加了会议。会议室里坐着林澈、陈默、李娜,还有几个独立董事。墙上则投影着雷军、张一鸣、曾毓群等人的影像。
“各位,就在今天凌晨,星海固态电池项目取得突破性进展。”林澈开门见山,“具体参数已经发到各位的终端。我直接说结论:这将是全球第一个实现量产的固态电池,性能参数全面领先现有所有技术路线。”
屏幕上出现对比图表:
**能量密度(wh\/kg)**
星海固态电池:1002
特斯拉4680:350
宁德时代麒麟电池:255
比亚迪刀片电池:240
充电速度(5分钟续航)
星海:500公里
特斯拉:300公里
其他:150-200公里
循环寿命(次)
星海:+
行业平均:2000-3000
安全性
星海:针刺、挤压、高温、低温测试全部通过
其他:特斯拉4680针刺47秒起火,麒麟电池60秒起火
会议室安静了足足十秒钟。
第一个开口的是曾毓群。这位宁德时代董事长,中国电池产业的奠基人,此时的表情极其复杂。
“林总,数据……确认过了吗?”他问得很谨慎。
“所有测试全程录像,原始数据可追溯,第三方机构明天开始独立验证。”林澈回答,“曾总,您知道我不会在这种事上开玩笑。”
曾毓群长长吐出一口气:“三年。你们用三年时间,走完了整个行业预计要十年才能走完的路。这……不可思议。”
“不是我们三年走完十年路。”林澈纠正,“是整个中国电池产业三十年的积累,加上星海三年不计成本的投入,再加上一点点运气。”
他调出研发投入数据:过去三年,星海在固态电池项目上投入了87亿人民币。这还不包括中科院物理所、清华大学、上海交通大学等合作单位的投入。
“87亿。”张一鸣在屏幕里惊叹,“字节跳动成立前五年的总投入都没这么多。”
“值得。”雷军说话了,“如果数据是真的,这87亿将在未来三年带来至少8700亿的价值。不,不止。这是改变整个产业格局的技术。”
“所以现在的问题不是技术行不行。”李娜接过话头,“是下一步怎么做。量产计划、产能规划、客户选择、专利布局……每一个环节都至关重要。”
“我建议分三步走。”陈默早就准备好了方案,“第一,立即申请全球专利,特别是核心材料配方和制造工艺。第二,在合肥建设第一条中试线,月产能1万颗电池,用于测试和客户验证。第三,启动大规模产线规划,目标2026年底实现年产100万颗。”
“100万颗够吗?”雷军问,“按一台车用100度电计算,100万颗就是100Gwh,只够装100万辆车。全球电动车年销量已经突破2000万辆了。”
“所以需要合作伙伴。”林澈看向曾毓群,“曾总,宁德时代有兴趣吗?”
曾毓群的投影向前倾了倾:“林总的意思是?”
“合资建厂。”林澈调出方案草案,“星海出技术,宁德时代出现有产能和制造经验,我们五五合资,在宁德、合肥、德国各建一个固态电池超级工厂。每个工厂规划年产能200Gwh,三个工厂就是600Gwh,足够未来五年的全球需求。”
“股份呢?”曾毓群问得直接。
“星海51%,宁德时代49%。”林澈给出条件,“但专利授权费另算。合资工厂每生产一颗固态电池,需要向星海支付电池成本10%的专利费。”
会议室里有人倒吸凉气。10%的专利费,这是天价。按一颗100度电的固态电池成本5万元计算,专利费就是5000元。如果年产600Gwh(6000万颗),光是专利费就是3000亿人民币。
曾毓群沉默了。他在快速计算:宁德时代现在年营收3000亿,净利润400亿。如果合资成功,哪怕只占49%的股份,也能让宁德时代的营收翻倍,更重要的是——掌握下一代电池技术。
“林总,我能问个问题吗?”曾毓群缓缓开口,“为什么选择宁德时代?你们完全可以自己做,利润更大。”
“三个原因。”林澈坦诚回答,“第一,时间。宁德时代有现成的工厂、工人、供应链,可以最快速度将固态电池产业化。我们自己从头建,至少要多花两年时间。”
“第二,风险。固态电池的规模化生产有很多未知数,宁德时代有二十年电池制造经验,能帮我们避开很多坑。”
“第三……”林澈顿了顿,“也是最重要的:中国的电池产业需要团结。我们不能在液态电池时代刚超越日韩,就在固态电池时代又开始内卷。星海和宁德时代合作,能把中国电池产业的领先优势,从五年扩大到十年以上。”
这番话说完,连雷军和张一鸣都鼓起掌来。
曾毓群沉默了很久。屏幕上的他,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这是他在思考重大决策时的习惯动作。
“林总,我需要三天时间做内部评估。”他终于开口,“但原则上,我同意。不过股份比例要谈,专利费比例也要谈。”
“可以谈。”林澈点头,“只要大方向一致,细节都可以商量。”
下午两点,中科院物理所。
这里是中国固态电池研究的发源地。早在上世纪八十年代,这里的科学家就开始研究固体电解质材料。但直到今天,他们才看到了产业化的曙光。
林澈带着王海涛和几个核心工程师,专程来拜访物理所的团队。
迎接他们的是吴明德院士,八十二岁的固体物理学家,中国固态电池研究的奠基人。老人拄着拐杖,但眼睛依然明亮。
“林总,我看了你们凌晨的测试录像。”吴院士第一句话就很激动,“那个硫化物电解质的界面稳定性问题,你们怎么解决的?我们在实验室里做了二十年,都没完全解决。”
王海涛上前,恭敬地回答:“吴院士,我们采用了‘梯度掺杂’的方法。在正极材料和电解质之间,做了七层过渡层,每一层的掺杂浓度不同。这样锂离子迁移的阻抗就降低了90%。”
“梯度掺杂……”吴院士喃喃重复,“我怎么没想到……不对,我想到了,但没敢做。因为工艺太复杂,成本太高。”
“现在工艺已经简化了。”王海涛调出工艺流程,“我们用原子层沉积技术,可以在五分钟内完成七层镀膜,良率达到99.5%。”
“原子层沉积……那设备很贵啊。”
“一台设备五千万,但我们投了二十台。”林澈接话,“吴院士,做基础研究您是我们的老师。但做产业化,有时候需要一点……蛮力。”
吴院士看着他,笑了:“好一个蛮力。科学的浪漫,加上工程的野蛮,才能创造奇迹。你们做到了。”
老人让助手拿来一瓶红酒,包装已经旧了,但标签上依稀能看出是1985年的拉菲。
“这瓶酒,是我1985年第一次在《自然》上发表固态电池论文时,我的导师送给我的。”吴院士慢慢打开瓶塞,“他说:‘明德,固态电池是未来,但可能需要三十年,甚至五十年。你要有耐心。’”
酒倒入杯中,深红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泛着琥珀般的光泽。
“四十年了。”老人举杯,“我今年八十二岁,本来以为这辈子看不到固态电池量产了。但今天……谢谢你们,让我看到了。”
他和林澈碰杯,和王海涛碰杯,和实验室里每一个科学家碰杯。
酒喝完,吴院士从抽屉里拿出一叠发黄的笔记本。
“这是我四十年来的研究笔记。”老人递给林澈,“里面记录了我所有的思考、实验、失败、猜想。有些可能已经过时了,但有些……也许对你们还有用。”
林澈郑重接过:“吴院士,这太珍贵了。”
“不,给你们才珍贵。”老人摆摆手,“科学的知识,如果锁在抽屉里,就是废纸。只有用在产品上,用在改变世界上,才是活的。”
他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们给这种电池起名字了吗?”
“暂时叫xh-Sb01。”王海涛说。
“不好听。”吴院士摇头,“我有个建议,叫‘磐石’怎么样?取‘坚如磐石’之意,寓意安全、稳定、长久。”
林澈和王海涛对视一眼。
“好名字。”林澈说,“那就叫磐石电池。一代叫磐石-1,二代叫磐石-2,以此类推。”
“磐石……”吴院士重复着,眼睛里有光,“好啊。希望这块石头,能砸开一个新时代。”
三天后,宁德时代总部。
谈判从早上九点持续到晚上十一点。双方团队为了股权比例、专利费、工厂选址、技术转移条款争得面红耳赤。
关键分歧在专利费。星海坚持10%,宁德时代认为5%更合理。
“曾总,您知道这10%意味着什么。”林澈在谈判陷入僵局时,单独和曾毓群会谈,“意味着合资公司的产品有绝对的技术优势,可以定价比竞争对手高30%仍然畅销。这多出来的利润,远远超过5%的专利费差额。”
“但风险呢?”曾毓群反问,“固态电池是新技术,市场接受需要时间。如果初期销量不及预期,高额的专利费会压垮合资公司。”
“所以我们签对赌协议。”林澈早有准备,“前两年,专利费按5%计算。如果第三年合资公司实现盈利,且固态电池市占率超过30%,专利费提高到10%。如果没达到,继续维持5%。”
这个方案让曾毓群动了心。对宁德时代来说,前两年的低专利费可以降低风险;对星海来说,如果产品成功,后期的高专利费可以带来巨大回报。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曾毓群说,“技术转移的程度。我们需要完整的工艺文件,包括核心材料的制备方法。”
“可以给。”林澈爽快答应,“但我们要求在宁德时代内部设立‘星海技术保密区’,所有接触核心技术的人员必须签署终身保密协议,并且由双方共同管理。”
“可以。”
两只手握在一起。
当晚十二点,星海科技与宁德时代联合发布公告:
“双方达成战略合作,将共同投资600亿人民币,成立‘磐石新能源科技有限公司’,专注于固态电池的研发、生产和销售。合资公司将在全球建设三座超级工厂,规划年产能600Gwh。首款搭载‘磐石-1’固态电池的量产车型,将于2026年正式上市。”
公告一出,全球电池产业地震。
LG化学股价开盘暴跌12%。
松下跌9%。
三星SdI跌11%。
而特斯拉的股价也下跌了5%——投资者担心,如果固态电池真如公告所说,那么特斯拉在电池技术上的优势将不复存在。
马斯克当天连发三条推特:
“固态电池说了十年了,还是‘明年量产’。”
“能量密度1000wh\/kg?等看到实车再说。”
“顺便问一句,@林澈_星海,能卖点电池给特斯拉吗?”
林澈回复:“可以谈。但价格很贵。”
马斯克回了一个“捂脸笑哭”的表情。
放下手机,林澈走到办公室的窗前。
夜已深,但合肥的星空难得清澈。他想起吴院士那句话:“希望这块石头,能砸开一个新时代。”
磐石电池。
这不仅仅是一块电池。
这是中国新能源产业从“追赶”到“引领”的转折点。
是从“中国制造”到“中国创造”的里程碑。
是从“产品输出”到“技术标准输出”的开始。
窗外,星海电池实验室的方向依然灯火通明。那里,工程师们已经开始设计磐石-2——目标能量密度1500wh\/kg,充电三分钟续航500公里,循环寿命两万次。
这听起来像是科幻。
但四年前,当林澈说要造芯片时,所有人也觉得是科幻。
三年前,当他说要做L4自动驾驶时,所有人也觉得是科幻。
现在,芯片造出来了,自动驾驶实现了,固态电池也突破了。
所以林澈知道,磐石-2不是科幻。
它只是下一个,等待被实现的未来。
而星海要做的,就是把这个未来,变成现在。
就像他们一直做的那样。
一个节点接一个节点,一个突破接一个突破。
直到有一天,当世界提到电动车时,第一个想到的不再是特斯拉,而是星海。
当世界提到电池时,第一个想到的不再是松下、LG,而是磐石。
当世界提到硬科技时,第一个想到的不再是美国、德国、日本,而是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