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光褪去后,秦川睁开了眼。图鉴屏幕上的文字已经消失,但那股从体内涌出的拉扯感还在。他的手指微微发颤,掌心贴着控制台边缘,残留的温热像是一层薄薄的电流在皮肤下流动。
小满靠在终端旁,机械义眼闪烁着微弱的绿光。她抬手擦了擦眼角,声音有些哑:“刚才那一瞬间……系统断连了三秒。不是故障,是被切断。”
秦川没说话,只是慢慢收回手。他知道发生了什么。那种共鸣不是错觉,而是某种机制被触发了。他低头看了眼左手,鳞片已经完全融入,皮肤表面只留下一道浅色痕迹,像是旧伤愈合后的印记。
“走。”他说,“去核心舱。”
小满点头,关掉主控屏。两人穿过驾驶舱后方的狭窄通道,金属地板传来轻微震动。这艘幽灵潜艇不像外表那样死寂,内部仍有能量在运转,像是沉睡中的心跳。
走廊尽头是一扇合金门,表面布满裂纹,中央有一个圆形扫描口。小满凑近看了看,低声说:“生物锁。需要两个基因源同步验证。”
秦川伸出手,掌心对准扫描口。晶格化的皮肤泛起淡淡光泽,与接口接触的刹那,一阵刺麻感顺着指尖窜上来。他咬住牙,没有退开。
几秒后,系统发出低频提示音:“单源识别完成。等待第二信号。”
小满立刻将左眼贴近扫描口。机械结构转动,发出细微的咔哒声。她的额头渗出汗珠,显然在强行调用深层解析程序。
“我在模拟第二个基因序列。”她说,“用的是‘海皇计划’的通用密钥模板。只能维持十秒。”
秦川盯着屏幕,倒计时数字跳动得很快。七、六、五……
就在第四秒时,门缝亮起一圈红光,随即转为绿色。合金门缓缓向两侧滑开。
里面是一间长方形房间,墙壁上排列着数十个透明数据槽,每个都插着一根细长的玻璃管,里面漂浮着淡黄色的液体。正中央悬浮着一块全息投影板,显示着一行字:【天王家族基因档案——编号0至127】。
“找到了。”小满快步走到主控台前,插入便携式解码器,“他们在三十年前就开始收集这些样本。”
秦川站在门口,目光扫过那些玻璃管。编号从零开始,一直排到一百二十七。他的视线停在其中一个上,标签写着:【胚胎期提取,母体编号t-9,父体编号t-3】。
那是他父母的代号。
“放出来看看。”他走到投影板前,伸手触碰那个编号。
全息影像启动,画面先是模糊,随后清晰起来。一间实验室,白色的灯光下,一名女性躺在医疗床上,腹部隆起。她戴着呼吸面罩,手腕和脚踝都被固定。旁边站着几名穿防护服的研究员,正在操作一台连接着脐带导管的设备。
“这是……我出生的时候?”秦川声音压得很低。
影像继续播放。导管抽出一管暗红色的血液,注入旁边的培养皿。一个研究员记录数据,嘴里念着:“第97次实验,胚胎活性稳定,基因链未出现排斥反应。”
接着画面切换。不同时间点的记录快速闪现:婴儿啼哭、幼儿抽血、少年训练测试、青年战斗评估……每一个阶段都有详细标注,甚至包括他第一次觉醒晶格化能力的时间和地点。
“他们一直在监控你。”小满盯着屏幕,“不只是你,所有天王后代都在这个系统里。”
秦川没动。他看着自己小时候的照片一张张闪过,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这不是秘密档案,而是一份完整的成长日志,精确到分钟。
突然,画面剧烈扭曲。原本清晰的影像变得破碎,颜色反转成刺目的猩红。一行大字从底部升起,浮现在所有人脸之上:
【基因污染者必须清除】
秦川猛地后退一步。那几个字像是直接刻进视野里的,带着压迫感。
“不是预录内容。”小满迅速拔出解码器,“是远程注入的警告信号。有人在实时监控我们访问的数据。”
“来源呢?”
“不知道,信号经过三次跳转,最后指向海底更深处的一个节点。”她重新接入备用电源,隔离主屏幕,“但我截下了部分原始片段,还没被覆盖。”
她调出另一段影像。画面中是一群孩子,穿着统一的白色衣服,站在训练场中央。他们手里拿着武器,动作整齐划一。镜头扫过其中一人,那孩子的侧脸让秦川心头一震。
太像了。不只是五官,连站姿、握刀的方式,都和他一模一样。
“这人是谁?”他问。
“编号96。”小满放大图像,“和你的基因匹配度达到91.7%。但他们不是双胞胎,也不是亲属关系。这种程度的相似,只能说明一件事——你们来自同一个实验体系。”
秦川沉默了。猫老大之前的反应在他脑海里浮现。每一次接近图鉴,每一次能量共振,都不是偶然。他自己就是一个载体,而这样的载体,可能不止一个。
“还有别的吗?”他看向其他数据槽。
小满正要回答,机械义眼突然震动起来。红光一闪,投射出一幅三维热感图。画面显示潜艇外侧下方,一艘半沉没的旧式生态考察船残骸内部,有生命信号正在上升。
“检测到高密度基因波动。”她的声音变了,“目标个体正在苏醒。基因序列比对完成——匹配度91.7%,与刚才档案中的编号96一致。”
秦川盯着那团逐渐清晰的轮廓。一个人形影子正从残骸底部站起,动作缓慢但稳定。
“它知道我们在这里。”
“不一定。”小满快速操作终端,“可能是我们的破解行为激活了某种唤醒机制。但这东西……它不该还活着。这类实验体早在二十年前就被封存销毁了。”
秦川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出口。
“把数据上传到图鉴离线模式。”他说,“我们先回驾驶舱。”
“你不打算接触它?”
“现在不行。”他停顿了一下,“我不知道它是敌是友,也不知道我自己到底算什么。但在弄清楚之前,不能轻举动。”
小满没再问,迅速完成数据封存。她拔出接口,机械义眼恢复常温,但瞳孔边缘仍残留一丝红痕。
两人沿着原路返回。走廊灯光忽明忽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金属锈味。越靠近驾驶舱,地面的震动就越明显。
刚走到通道拐角,秦川忽然停下。
前方地板上,有一串湿漉漉的脚印,从档案库方向延伸出来,一路通向黑暗深处。
他蹲下身,手指轻轻碰了碰其中一只脚印边缘。水分还未干涸,温度接近人体。
“有人来过。”他说。
小满立刻打开便携扫描仪,屏幕上跳出一组动态轨迹。那个高匹配度的生命信号,此刻正位于潜艇上层舱室,移动速度不快,但方向明确——朝着驾驶舱前进。
“它在等我们。”秦川站起身,握紧图鉴,“或者,它本来就是冲着这些档案来的。”
小满关闭扫描仪,声音很轻:“我爸参与过‘海皇计划’。他从来没提过这些事。如果连他都不知道编号96的存在……那这个项目背后的人,到底想做什么?”
秦川没有回答。他只知道一件事:从他拿到鳞片的那一刻起,这场追寻就不再是单纯的探索。他不是在找答案,而是在被某种力量一步步引向真相的核心。
他们加快脚步。驾驶舱的门就在前方,灯光稳定,看起来一切正常。
秦川伸手按下开启键。
门滑开的瞬间,他看见猫老大趴在控制台前,耳朵微微抖动。它的身体完好,光翼收拢,但眼睛睁着,直勾勾地盯着主屏幕。
屏幕上,正播放着一段未标记的视频。
画面里,一个男人站在实验室中央,手里拿着一支注射器。他抬起头,露出一张和秦川极为相似的脸。
“实验体97号即将完成。”那人说,“如果它觉醒,记住——不要让它看到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