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过后,一场淅淅沥沥的秋雨落了下来,暑气总算是褪了大半。等雨住天晴,山海花田就换了副模样——黄豆秆上的花芽,竟在一夜之间全开了。
那是些极细碎的白花,一簇簇缀在叶腋间,像撒了满地的碎雪。风一吹,花穗轻轻摇曳,淡淡的清苦香便漫了开来,引得成群的蜜蜂嗡嗡地闹着,粉蝶也扇着翅膀,在花丛里穿来穿去。
清晨的露水还没干,谢怜就提着竹篮进了田。他不是来劳作的,是来采那刚冒尖的嫩豆荚——长老了的豆子能打粮,这嫩荚却能做菜,焯水后凉拌,脆生生的带着清甜,是秋日里的第一口鲜。
花城跟在他身后,手里拿着把小剪刀,专挑那些饱满却还没发硬的豆荚下手。晨露沾湿了他的衣摆,发丝上也凝着细小的水珠,可他眼里的笑意,却比天边的朝阳还要暖。
“你看这蜜蜂,忙得都顾不上怕人了。”谢怜蹲在一丛豆花旁,看着几只蜜蜂钻进花蕊里,忍不住轻笑,“它们定是知道,这花蜜酿出来,会格外香甜。”
花城放下剪刀,伸手替他拂去肩上沾着的一朵豆花,指尖擦过他的肩头,声音温柔:“等花蜜酿成,我们讨一罐来,给你做桂花蜜豆糕。”
谢怜的眼睛亮了亮,点头应下:“好啊,还要加些新收的红豆,滋味定更好。”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见田埂那头传来一阵喧闹声。回头一看,是小海娃领着一群孩子来了,每人手里都拿着个小玻璃瓶,说是要捉蜜蜂酿蜜。墨尾也跟在队伍里,颠着小短腿,时不时用鼻子嗅嗅豆花,惹得蜜蜂一阵乱飞。
“海娃,别胡闹!”谢怜扬声喊了一句,“蜜蜂是来授粉的,捉了它们,秋天就收不到豆子了。”
小海娃闻言,立刻停下脚步,把手里的玻璃瓶收了起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知道啦谢怜哥哥!我们就是想看看蜜蜂怎么采蜜。”
老水手这时也扛着锄头来了,他看着孩子们围着豆花打转的模样,笑着捋了捋胡子:“这豆花虽小,却是金贵得很。一朵花谢了,才能结出一个豆荚。你们看这蜂蝶闹得欢,就是在给豆花授粉呢。”
孩子们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索性蹲在田埂边,安安静静地看蜜蜂采蜜。墨尾也蹲下来,尾巴尖轻轻摇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花丛里的粉蝶,倒像是看得入了迷。
晌午时分,日头渐渐高了。绣娘提着食盒来送午饭,打开食盒,里面是刚蒸好的玉米饼子,还有一大碗凉拌嫩豆荚。嫩豆荚焯得碧绿,拌上蒜末和香油,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大家围坐在瓜架下,啃着玉米饼子,吃着嫩豆荚,聊着田里的收成。文书翻着养护册,喜滋滋地说:“照这架势,今年的黄豆定是个大丰收。等豆子收了,咱们还能磨些豆腐、做些腐竹,留着冬天吃。”
老水手喝了一口凉茶,望着漫田的豆花,眼里满是欣慰:“这土地就是这样,你投进去多少心血,它就回报你多少。想当初这片花田荒着的时候,谁能想到如今会这般热闹。”
谢怜咬了一口脆生生的嫩豆荚,清甜的滋味在舌尖散开。他转头看向花城,对方正夹起一筷子豆荚递到他碗里,眉眼含笑。风掠过田垄,带来豆花的清香,蜜蜂的嗡嗡声和孩子们的笑声交织在一起,热闹又温馨。
“三郎,”谢怜轻声说,“等豆子收了,我们就办丰收宴吧。”
花城点头,伸手握住他的手,指尖相触,暖意融融:“好。到时候,让乡亲们都来,尝尝新收的豆子,喝喝新酿的米酒,好好热闹一场。”
阳光洒在漫田的豆花上,白花花的一片,晃得人心里暖洋洋的。蜂蝶依旧在花丛里翩跹,像是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丰收,奏响最欢快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