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灰扑在机甲外壳上，发出沙沙的响。
陈渊把操纵杆往左推了半寸，机体缓缓移动，压住一块翘起的金属板。他盯着战术目镜里的数据流，手指快速滑动屏幕，把刚才那波攻击的结果拆成三段回放。
“小李，再算一遍延迟时间。”他说。
“已经在跑了。”小李的声音从通讯里传来，“上次集火后，它右后侧系统响应慢了0.6秒，散热效率掉了三成。”
“不是三成。”陈渊摇头，“红外图显示局部温度冲到了临界点，冷却液循环卡了两秒。这玩意儿不是护盾漏洞，是硬伤。”
林悦换了新无人机，从高空绕了个弧线，避开首领正上方区域。她低声说：“我刚才录到它抬手前的征兆，右肩关节有轻微震动，像是内部结构在重新对接。”
“说明每次大招之后，那个部位要重启。”张宇接话，“我们打中的不只是散热口，可能是能源回流的必经节点。”
“就像烧开水的壶，用一次就得歇会儿。”小李嘿嘿笑了一声，“咱只要不停往里灌热水，迟早炸锅。”
陈渊没笑。他调出四次“裂地脉冲”的释放记录，叠在一起对比。角度不同，威力浮动，但每一次技能结束后的0.8秒内，右后侧都会出现能量空白。
这不是偶然。
这是设计上的死穴。
“它不怕远程打击，是因为正面和两侧的护盾全覆盖。”陈渊说，“但背后这个点，估计是散热通道，没法一直开着防御。一用大招，热量堆积，必须打开散热；打完又得关闭，防止能量泄露。这个开关过程，就是我们的窗口。”
“那还等啥？”林悦问，“直接上强度？”
“不行。”陈渊按住发射键的手松开，“它现在警觉了，刚才干掉你的无人机就是警告。我们要是贸然强攻，它可能改变节奏，或者干脆放弃技能，改用近战压制。”
“那就逼它用。”张宇冷静道，“让它觉得不用大招就抓不到目标。”
“对。”陈渊点头，“再放诱饵，这次不模拟机甲信号，改成高热源。”
“明白。”林悦立刻操作，“我把穿梭机引擎拉满，让它像个小型反应堆。”
五秒后，一架飞行器从南侧低空掠出，尾焰拉得老长，在地面投下一道晃动的光痕。首领果然转头，脚步朝那个方向移去。
“它动了。”小李提醒。
“等它准备出手再动手。”陈渊盯着屏幕，“别急着打，先确认规律还在不在。”
首领逼近飞行器，双臂开始交叉蓄力。就在掌心能量凝聚到一半时，林悦猛地拉升，飞行器直冲云层，热源信号瞬间拔高。
首领追击动作一顿，随即双臂猛然推出——
“裂地脉冲”再次释放。
环形冲击波扫过地面，飞行器被气浪掀翻，炸成一团火球。
但在技能完成的瞬间，陈渊清楚看到，右后侧蓝光熄灭，黑区再现。
“还在！”他立刻下令，“张宇，集火坐标b-7，三成火力试探。”
两台远程炮台同步开火，光束精准落在目标区域。
没有爆炸，但首领身体明显晃了一下，右臂垂落半秒才恢复。
“打中了。”陈渊语气平稳，“系统延迟增加到0.9秒，散热模块接近瘫痪。”
“再来一次？”小李问。
“再来两次。”陈渊说，“我们要让它习惯这个节奏，等到它以为我们只会点射的时候，突然全力压上。”
林悦又放出两架高热诱饵，分别从东西两侧逼近。首领左右观望，显得焦躁。它先是冲向东侧，中途突然折返，扑向西侧目标。
“聪明了。”张宇皱眉，“它开始预判了。”
“没关系。”陈渊盯着数据，“只要它还用这招，规律就不会变。”
西侧诱饵被击毁，首领转身欲追东侧，但陈渊的机甲突然从掩体后冲出，左臂炮口对准天空打出一串干扰弹。
“看这边！”
首领立刻转向，双眼锁定陈渊机体。
“来吧。”陈渊轻声说，“让你多放几次，累死你。”
他操控机甲边退边打，故意露出破绽。首领追击几步，双臂再次交叉——
第四次“裂地脉冲”释放。
黑区再现。
陈渊立刻把最新数据同步给所有人。
“最后一次。”他说，“下一轮，全功率集火，不计代价。”
“收到。”张宇声音沉稳，“炮台充能完成，等你信号。”
“我也准备好了。”林悦把最后一架无人机推到高空，“这回我不跑，就悬在它头顶，逼它抬头。”
“别送命。”陈渊说。
“放心，我比老鼠还会躲。”
几分钟后，战场安静下来。
首领站在中央，胸腔发出低频嗡鸣，像是在自我修复。它的动作比之前慢了一拍，右后侧偶尔闪过一丝不稳定红光。
“它撑不住了。”小李看着监测图，“散热系统已经超载运行三次，再有一次高强度打击，很可能直接崩掉。”
陈渊深吸一口气，把手放在总攻指令键上。
“所有人听令。”他说，“林悦放诱饵，逼它抬头施技；张宇组两轮齐射，第一轮牵制，第二轮全力输出；小李实时校准坐标，确保命中率百分之百。”
“明白！”
林悦操控最后一架无人机俯冲而下，贴着首领头顶盘旋，不断释放强光和噪音。首领烦躁地抬起右手，掌心对准空中。
紫黑色光柱射出。
无人机闪避不及，当场被击穿，残骸坠落。
但就在它收手的瞬间，陈渊发现右后侧的能量节点出现了比以往更长的停滞——足足1.1秒。
“机会！”他大喊，“就是现在！”
“集火——！”
两台远程炮台同时开火，第一波光束擦过首领左肩，逼它保持站姿；几乎在同一刹那，第二波火力全开，三道高能光束直奔右后侧弱点。
轰！
一声闷响，不像爆炸，更像是金属内部断裂的声音。
首领整个身体猛地一震，右臂抽搐着垂下，胸口的嗡鸣变成断续的杂音。地面裂纹向外蔓延，但它脚下一动不动，像是系统正在强行重启。
“有效！”小李激动地喊，“散热通道堵塞，能源回流中断，它现在一半功能被锁死了！”
“还没完。”陈渊推动操纵杆，机甲向前逼近，“它还能动，就不能停下。”
他抬起左臂，炮口锁定首领头部。
但就在这时，首领突然转身，双臂交错，再次蓄力。
“又要来？”林悦惊呼。
“不可能！”小李不信，“它刚被打穿散热系统，怎么可能立刻再放技能？”
陈渊却猛地瞪大眼。
“不对……它不是在蓄力。”
他看清了。
首领的双臂并没有完全交叉，肩膀下沉的角度也不对。它只是做出一个类似“裂地脉冲”的姿势，实际上——
是在伪装。
它在骗他们出手。
“撤！”陈渊吼，“别打！那是假动作！”
可已经晚了。
张宇的炮台基于之前的模型自动锁定了目标区域，第二轮齐射的充能已经完成，无法中止。
光束射出。
首领在最后一刻侧身，让开了要害。
三道光束只擦过右后侧边缘，造成轻微损伤。
“糟了。”林悦声音发紧。
首领缓缓站直，胸腔的嗡鸣逐渐恢复稳定。它低头看了眼受损部位，然后抬起头，目光穿过战场，直直望向陈渊的方向。
陈渊握紧操纵杆，额头渗出汗。
它学会了。
它知道他们会趁空档进攻。
而现在，它反过来利用这一点，设了个陷阱。
“它在进化。”张宇低声说。
“不。”陈渊盯着屏幕，声音冷了下来，“它不是进化……它是被人控制的。”
他调出最初四次攻击的数据对比图，放大首领每次动作的细微差异。那些看似随机的变化，其实遵循着某种规律。
太规整了。
不像生物本能，更像程序迭代。
“这不是野兽。”他说，“这是武器。”
话音未落，首领突然抬起完整的手臂，掌心对准陈渊所在位置。
紫黑色光柱再度凝聚。
陈渊猛推操纵杆，机体向右翻滚。
光柱落下，地面炸开一道深沟，距离他刚才的位置不到十米。
他喘了口气，刚要下令转移阵地，却发现战术目镜上的信号开始跳动。
通讯频道里传来断续的声音：
“……陈……小心……它……不止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