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飞的新房位于一栋有些年头的居民楼里,楼道狭窄,声控灯时明时暗。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走在前面,掏出钥匙,略显笨拙地打开了防盗门。
“地方小,有点乱,你别介意。”
他侧身让柳梦璃先进门,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和局促。
柳梦璃迈步走入。一股新装修家具和油漆混合的淡淡气味扑面而来。
房子确实不大,一眼就能望到头。
客厅兼餐厅,放着一套看起来是打折时购买的布艺沙发和一张玻璃茶几,旁边是小小的开放式厨房。
卧室的门开着,能看到一张双人床和简易衣柜。整个空间虽然狭小,但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甚至带着一种笨拙的、努力经营生活的痕迹。
这与她长期栖身的酒店套房的奢华冰冷,形成了鲜明对比。
“挺好的,很温馨。”柳梦璃脱下风衣,很自然地递给了手足无措的陈飞。
她里面那件紧身黑色长裙在狭小的空间里,更显得她身段婀娜,曲线毕露,像一株误入寻常巷陌的黑色玫瑰,散发着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魅惑。
陈飞几乎是屏住呼吸接过还带着她体温和香气的外套,小心翼翼地挂在了门后唯一的衣钩上,动作僵硬得像是在处理什么易碎品。
“你……你坐,我给你倒杯水。”他慌忙走向厨房,打开冰箱,里面只有几瓶矿泉水和一些简单的食材。
柳梦璃没有坐,而是饶有兴致地在这方寸之地慢慢踱步。
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老城区略显杂乱的夜景,远处是霓虹闪烁的新城,仿佛两个世界。
她又走到书架前,
上面摆着一些工程技术类的书籍,还有几本略显陈旧的世界名着。
“《百年孤独》?”她抽出一本,指尖拂过封面,语气带着一丝讶异,
“你还看这个?”
陈飞端着水杯走过来,看到那本书,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大学时看的,瞎看。觉得……觉得里面的人虽然命运挺魔幻的,但那种孤独感,有时候挺能共鸣的。”他说完,似乎觉得在一个如此明艳的女人面前谈“孤独”有些不合时宜,赶紧补充道,“喝水。”
柳梦璃接过水杯,没有喝,只是用指尖摩挲着冰凉的杯壁。
她抬起眼,目光盈盈地看向陈飞,那双经过精心描画的眼睛在暖色的灯光下,仿佛含着雾气:“没想到,你还挺……细腻的。”
她的夸奖让陈飞瞬间红了耳根,心跳如擂鼓。
他几乎不敢直视她的眼睛,那里面仿佛有漩涡,要将他吸进去。
“我……我就是随便看看。”他局促地移开视线,落在她握着杯子的纤纤玉手上,那涂着蔻丹的指甲像小小的花瓣,精致得不像话。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狭小的空间里,似乎温度都在升高。柳梦璃能清晰地感受到陈飞身上散发出的、混合着紧张和渴望的男性气息。她很熟悉这种气息,也懂得如何驾驭它。
但她今天,似乎并不想那么做。
她走到沙发边坐下,优雅地交叠双腿,裙摆滑落,露出一截光滑白皙的小腿。
“跟我聊聊你以后打算做什么吧?就留在汉东了?”
她将话题引向了安全的方向,语气带着一种仿佛真心关切的好奇。
陈飞似乎松了口气,又隐隐有些失落。
他在她对面的小板凳上坐下(沙发太小,只能坐两人,他不好意思靠太近),开始讲述他的规划:找一家稳定的公司做技术,慢慢还房贷,如果可能,找个情投意合的人结婚生子……
他的话语朴实,甚至有些琐碎,描绘着一个普通男人最平凡也最真实的未来。
柳梦璃听着,偶尔点点头,或轻轻“嗯”一声表示在听。她的目光时而落在陈飞因为讲述而显得格外认真的脸上,时而又飘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酒精的作用尚未完全消退,疲惫感阵阵袭来。
在这个狭小、简单,甚至有些简陋的空间里,远离了那些算计、阴谋和虚假的应酬,她感到一种久违的、近乎奢侈的放松。
不知过了多久,陈飞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他发现柳梦璃靠在沙发扶手上,眼帘微垂,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似乎有些困倦了。
“梦璃,你……是不是累了?”他小心翼翼地问。
柳梦璃缓缓睁开眼,眼神有些迷蒙,更添几分慵懒的风情。“是有点。”她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沙哑,
“你这里……能借我住一晚吗?”她顿了顿,补充道,“我睡沙发就好。”
陈飞的心猛地一跳,巨大的惊喜和不知所措同时涌上心头。
他几乎是立刻站起来:“那怎么行!你睡卧室,我睡沙发!”
柳梦璃看着他急切的样子,轻轻笑了笑,没有反对。
她站起身,走向卧室,在门口停下,回头看了陈飞一眼。灯光下,她身姿曼妙,侧脸线条优美得如同雕塑。
“晚安,陈飞。”她的声音像羽毛拂过心尖。
“……晚安,梦璃。”陈飞站在原地,看着卧室的门轻轻关上,仿佛还能闻到空气中她留下的那一缕若有若无的香气。
他激动地在小小的客厅里踱了两步,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轻手轻脚地铺好沙发床。躺在坚硬的沙发床上,他毫无睡意,心脏依旧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
卧室里住着他青春时代遥不可及的梦,而此刻,他们只隔着一扇薄薄的门板。
这一夜,对于陈飞而言,注定无眠。
而对于柳梦璃,躺在陌生男人朴素却干净的床上,闻着阳光晒过被子的味道,她感受到的是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
这短暂的安宁如同偷来的时光,真实,却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
窗外的危机,套房里的奢靡,三爷的指令,钟翰林的结局……所有的一切都被暂时关在了门外,却又像潜伏在黑暗中的兽,随时可能破门而入。
在这虚实之间,方寸之地,她短暂地卸下了面具,却不知这份宁静,还能维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