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庭内的守卫和宫人只觉一阵狂风卷过!那个被神女殿下称为“贵客”的高大男人,仿佛一头挣脱了所有束缚的狂狮,无视任何阻拦,目标明确地朝着神女寝殿的方向狂奔而去!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焦灼、暴戾又带着毁天灭地般执念的气息,让试图上前询问或阻拦的人都下意识地退避三舍,心惊胆战。
苏云紧跟在后面,脚步同样急促,对着那些惊疑不定的守卫和宫人厉声呵斥:“都退下!不得阻拦!” 她看着萧彻那几乎要撞破一切障碍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沈言担心,也有对萧彻这不顾一切、只为一人而来的震撼,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涩——那是属于阿史那云珠这具身体深处,对纯粹深情的本能触动。
寝殿内。
沈言在柔软温暖的锦被中艰难地睁开眼。
这些天意识如同沉在粘稠的泥沼里,缓慢地挣扎上浮。
后脑勺钝痛,后背被撞击的地方火辣辣地疼,喉咙干涩发紧,残留的迷药甜腻气息让他阵阵恶心。
更让他心有余悸的是那种被彻底剥夺力量、任人宰割的冰冷绝望感。
要知道他在大昭只有萧彻才能把他怎么着,真没想到在北狄谁都可以欺负他。
他猛地坐起身!剧烈的动作牵扯到伤处,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眼前一阵发黑。
雪团立刻从枕边跳到他腿上,焦急地用脑袋蹭他的手,发出细弱的呜咽。
“雪团……”沈言的声音嘶哑得厉害,他环顾四周,看着苏云姐不在屋里,熟悉的熏香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要不是苏云救了他……那个畜生……阿史那铁勒……
一股强烈的恨意和后怕再次涌上心头!他下意识地摸向枕下——那里藏着他从不离身的弯刀。冰冷的刀柄入手,带来一丝微薄的安全感。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喧哗!似乎有激烈的争执和奔跑声!
沈言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又出事了?难道大王子他们提前发动了?!他强忍着眩晕和疼痛,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毯上,紧握着弯刀,一步步警惕地挪向寝殿厚重的门扉。
他屏住呼吸,将耳朵贴在门上,努力分辨外面的动静。
脚步声!沉重、急促、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正朝着寝殿方向疾冲而来!越来越近!
是谁?!是刺客?还是……阿史那铁勒的余党?!
巨大的危机感让沈言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猛地后退几步,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双手死死握住弯刀,刀尖颤抖着指向门口,眼神锐利如受伤的孤狼,充满了决绝的警惕!不管是谁,想伤害他或苏云,他拼死也要咬下对方一块肉!
“砰——!”
寝殿大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从外面撞开!沉重的门板撞在墙上,发出震耳的声响!
一个裹在灰褐色大氅里、风帽遮住大半张脸的高大身影,带着一身凛冽的风雪寒气,如同山岳般堵在了门口!殿内温暖的光线勾勒出他紧绷而充满攻击性的轮廓。
沈言瞳孔骤缩!
他看不清对方的脸,但那扑面而来的、如同实质般的压迫感还有极其微弱却让他灵魂深处为之悸动的熟悉感,让他心脏狂跳!恐惧与一种荒谬的期盼在他脑中激烈交战!
“站……呃住!你…是谁…?!”沈言嘶声厉喝,声音嘶哑的厉害又因恐惧和虚弱而发颤,但握刀的手却异常稳定,刀尖直指来人!
冲进来的萧彻,所有的急切、暴怒和担忧,在视线触及殿内景象的瞬间,都凝固了!
他的清晏!
他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的谢清晏!
他就站在那里!穿着单薄的寝衣,赤着脚,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没有一丝血色,身形比记忆中清减了许多,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那双他深爱着的、清澈如琉璃的眼眸,此刻布满了惊惶、警惕和深重的疲惫,如同受惊的小兽,正用一把弯刀对准了他!
他看起来那么脆弱,却又那么倔强!像一朵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却依旧挺直了茎秆、带着尖刺保护自己的雪莲!
巨大的心疼如同利刃,狠狠刺穿了萧彻的心脏!比看到阿史那铁勒尸体时更甚!他的清晏,他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了的珍宝,竟然被逼到了如此境地!需要握紧武器来保护自己!
“清晏……”萧彻喉咙发紧,干涩地吐出这两个字,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和哽咽。
他下意识地就想冲过去,将这个饱受惊吓和折磨的人儿狠狠揉进怀里,用自己的一切去温暖他、安抚他!
然而,沈言听到这陌生的称呼和那低沉沙哑的、刻意改变过的声音,非但没有放松警惕,反而更加紧张!刀尖又向前递了一寸:“别……过来!再靠近…我动…手了!” 他以为这是阿史那铁勒的同伙,或者新的敌人!
萧彻猛地顿住脚步!看着沈言眼中那毫不作伪的陌生和恐惧,他才猛然惊觉——自己还裹着那该死的伪装!脸上还沾着假胡须和风尘!
他的清晏,根本没认出他!
巨大的懊恼和心疼几乎要将萧彻淹没!
他再顾不上其他,几乎是手忙脚乱地一把扯掉头上的风帽,胡乱撕下脸上用来伪装的假胡须和改变肤色的药物,动作急切得甚至有些粗鲁!
“清晏!是我!看清楚!是我!”萧彻的声音恢复了原本的磁性低沉,带着急切和不容错辩的焦灼!
当那张刻骨铭心、日夜思念的英俊面容,带着风尘仆仆的疲惫和眼中几乎要溢出来的心疼与急切,毫无遮掩地出现在眼前时——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沈言手中的弯刀,“哐当”一声,无力地掉落在柔软的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瞪大了眼睛,瞳孔中倒映着那个熟悉到灵魂都在颤栗的身影,充满了极致的震惊、难以置信如同洪流般瞬间冲垮了所有堤坝的狂喜!
“萧……彻?”他喃喃地吐出两个字,声音轻得如同梦呓,仿佛害怕声音大一点,就会惊散了这个不真实的幻影。
是他吗?真的是他吗?那个远在千里之外、坐镇帝都的帝王?那个他日思夜想、连灵魂都在渴望的爱人?怎么会……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在这危机四伏的北狄王庭?在他刚刚经历了噩梦、最狼狈不堪的时刻?
巨大的冲击让沈言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微微摇晃,几乎站立不稳。
萧彻再也按捺不住!在确认沈言认出了自己的瞬间,所有的理智、所有的帝王威仪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过去,张开双臂,将那个摇摇欲坠、苍白脆弱的人儿,狠狠地、用尽全力地拥进了自己宽阔滚烫的怀抱里!
“是我!清晏!是我!我来了!我来了!”萧彻的声音带着失而复得的巨大狂喜和后怕,手臂收得死紧,仿佛要将沈言整个人都揉碎,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他贪婪地呼吸着沈言发间熟悉又陌生的清冽气息,感受着怀中这具真实存在的、温热的身体,这两个月来所有的担忧、恐惧、思念和暴怒,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萧…彻……萧彻……”沈言被这熟悉到灵魂都在颤抖的温暖怀抱彻底淹没,紧绷的身体瞬间软了下来。
他反手死死抱住萧彻劲瘦的腰身,将脸深深埋进他带着风尘和寒气的颈窝,贪婪地汲取着那让他魂牵梦萦的、独一无二的气息。
所有的委屈、恐惧、后怕、孤寂,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泪水再也无法控制,瞬间濡湿了萧彻肩头的衣料。
“对不起……对不起清晏……是我来晚了!让你受苦了!”萧彻感受到颈间的湿热,心都要碎了。
他一遍遍抚摸着沈言单薄的脊背,声音嘶哑而沉痛,“是我没保护好你!让你被掳到这苦寒之地!让你受尽委屈!让你担惊受怕!那个畜生……那个畜生有没有……” 后面的话,萧彻几乎不敢问出口,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和压抑到极致的杀意!
沈言在他怀里用力摇头,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没有……他没…有得…逞……阿…史那云…珠…及时赶到了……” 他紧紧抱着萧彻,仿佛抱着唯一的浮木,“我……没事……就是……就是…好…想你……萧彻……我好想…你……”
这带着哭腔的、直白的思念,如同最烈的酒,瞬间点燃了萧彻心中所有的火焰!他猛地捧起沈言的脸,看着那双被泪水洗过、愈发清澈动人的眼眸,看着他苍白脸颊上残留的泪痕,看着他微微颤抖的、失去血色的唇瓣……所有的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我也想你……清晏……想得快疯了!”萧彻低吼一声,再也无法克制,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狂喜和近乎毁灭的占有欲,狠狠地、不容抗拒地吻了下去!
这个吻,如同燎原的烈火!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带着刻骨铭心的思念,带着滔天的爱意和浓烈的后怕,瞬间席卷了两人所有的感官!萧彻的吻霸道而急切,带着攻城略地的强势,撬开沈言的唇齿,贪婪地攫取着他的气息,扫荡着他口腔的每一寸领地,仿佛要将这两个月缺失的所有亲昵,在这一刻全部补偿回来!
沈言起初被吻得有些窒息,但很快便沉溺其中。
他踮起脚尖,生涩却无比热情地回应着!双手紧紧攀住萧彻的脖颈,仿佛要将自己整个献祭出去!这是他的萧彻!他活生生的、真实的萧彻!他的体温,他的气息,他霸道而滚烫的亲吻……这一切都在告诉他,这不是梦!他得救了!他的爱人,跨越千山万水,真的来到了他身边!
泪水混合着激烈纠缠的津液滑落,分不清是谁的。
寝殿内只剩下两人粗重而凌乱的喘息声、唇舌交缠的暧昧水声,以及衣物摩擦的窸窣声。
空气仿佛都被点燃,温度急剧攀升。
萧彻的手不受控制地探入沈言单薄的寝衣,滚烫的掌心抚上他微凉而光滑的脊背,那细腻的触感让他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也点燃了更深沉的欲火。
他一边激烈地吻着,一边将沈言步步紧逼,压向身后那张宽大的床榻。
沈言被吻得浑身发软,意识模糊,所有的伤痛和恐惧都被这汹涌的爱意和渴望暂时冲散。
他只知道,他要这个人!他要他的萧彻!现在!立刻!
就在两人意乱情迷、即将倒向床榻的瞬间——
“咳咳!”
一声刻意的、带着浓浓戏谑和无奈的咳嗽声,在寝殿门口突兀地响起。
如同冷水浇头!
萧彻的动作猛地一僵!沈言也瞬间从情欲的迷蒙中惊醒,慌忙推开萧彻,脸颊瞬间爆红,手忙脚乱地拢好被扯开的衣襟,眼神躲闪地看向门口。
只见苏云环抱着双臂,斜倚在门框上,脸上带着一副“非礼勿视”、“没眼看”的表情,嘴角却忍不住地向上翘起。
她身后,吉雅端着药碗,低着头,肩膀可疑地耸动着。
“我说……二位……”苏云拖长了语调,眼神在衣衫不整、气息不稳的两人身上来回扫视,充满了调侃,“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而且,某人身上还有伤呢……是不是……稍微注意一下场合和伤员的身体状况?” 她着重强调了“伤员”两个字。
沈言的脸红得几乎要滴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萧彻则黑着脸,眼神不善地瞪着阿史那云珠这个煞风景的“电灯泡”,但看到谢清晏苍白脸上那抹不正常的红晕和微微喘息的样子,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太急切了,清晏的身体确实还没恢复。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欲火,将沈言小心地护在身后,用自己高大的身躯挡住阿史那云珠戏谑的目光,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冷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阿史那云珠殿下,你最好有重要的事。”
苏云耸耸肩,指了指吉雅手中的药碗:“重要的事就是——你的宸君娘娘该喝药了。还有,他身上被撞的淤青需要上药。” 她顿了顿,看着萧彻依旧不善的眼神,又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另外,打扰二位虽然很抱歉,但我必须提醒一下,阿史那铁勒的尸体还在广场上晾着呢,他饿那群豺狼兄弟,估计很快就要‘关心’上门了。你们确定……要继续?”
提到正事,寝殿内旖旎暧昧的气氛瞬间消散。
萧彻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如同淬了寒冰。
沈言也收敛了羞赧,是啊,还有好多重要的事要解决,等回了大昭再和萧彻进行“深度讨论”吧。
风暴,才刚刚开始。但这一次,他们并肩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