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支侦察队刚到河边,就见辉腾军四千三百多人的大部队已经铺开了摊子。
草地上到处是走动的人影,帆布被风掀得哗哗响,汉子们扛着帐篷支架来回跑,
女人们抱着被褥往指定地方挪,连孩子们都跟着递绳子、捡石头,热闹得很。
芒嘎正站在远离河边的沙地上,手里攥着根插了红布的小旗子,扯着嗓子指挥后勤队的人:
“先搭伙房!三个野战大帐篷,都给我立在最北边,离物资区近点!”
后勤队的人都是些有家庭不能参军的汉子、岁数大的老人和老少女人们。
男人们两人一组,扛着钟擎从武器库拿出来的钢管支架,往沙地里砸地钉。
支架沉得很,得俩人使劲才能稳住,砸地钉时“嗨哟”一声喊,钉子就往沙地里扎进去半截。
女人们则围着铺开的帆布,手里扯着边角,跟着喊号子:“左拉——右拽——”
帆布被扯得平展,再往上套支架,转眼就有了帐篷的模样。
三个伙房帐篷先立了起来,帆布是深绿色的,看着就厚实,里头能容下十来个人同时忙活。
有人已经搬来石头垒灶台,有人烧起了热水,白雾从帐篷门帘缝里冒出来,混着柴火的味道飘在空气里。
芒嘎绕着帐篷转了圈,伸手拍了拍支架:
“真结实!再搭三个仓库帐篷,挨着伙房,放粮食和干肉,注意把防潮布铺底下!”
等仓库帐篷也搭得差不多,芒嘎才开始安排住人的帐篷,手里的小旗子指得更细致:
“南边这块地,给有家庭的和没家庭的老人住,一家一个帐篷,老人俩仨凑一个,都挨着!”
他又往西边指着,“那边是哈喇慎的青壮劳工,一个帐篷住四人,胡图让你的人看着,别跟军营掺一块儿!”
原哈喇慎部的一千多青壮,这会儿正跟着胡图的五十八个人搬帐篷部件。
有个青壮扛着支架走慢了,胡图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快点!搭完帐篷还得帮着运水!”
那青壮赶紧加快了脚步。
芒嘎又扭头喊道:
“军队的帐篷往南挪!一千骑兵、一百二的侦察连、五十人的特战队、三十人的火炮组,
都聚在大当家帐篷的南边,其他人的帐篷跟骑兵帐篷挨在一起!”
他还特意让人捡了些大石块,在沙地上摆了条线,
“线北边是住人的,南边是军营,军营前面那片空着的,留着当训练场,别弄错了!”
最后是课堂用的帐篷,三个大小不一的军用帐篷,搭在住宅区帐篷东边。
大的能坐四五十个孩子,中的坐三十来个,小的坐二十个。
老人们帮着在帐篷里铺干草,女人们缝了些布垫,铺在干草上,好让孩子们坐着上课。
芒嘎来回巡查,额头上渗着汗,却没歇着。
见有个女人把老人的帐篷搭得离河边太近,他赶紧跑过去:
“往北边挪挪!河边潮,老人住了要生病!”
说着就帮着一起抬帐篷。
远远望去,一片深绿色的帐篷顶子按区域排得整整齐齐,连门帘朝向都差不多。
正忙着指挥搭帐篷,胡图突然瞪着眼跑了过来,
隔着两步远就伸手指着芒嘎的鼻子,嗓门比刚才齐二川还大:
“老家伙!别没完没了哦!
一过来就指挥老子干这干那,老子的人刚帮你弄完帐篷,
你兄弟巴图现在又让去垒羊圈,你们这是把俺当驴使啊?”
他语速快得像崩豆子,吐沫星子随着话头乱飞,汉话里夹着半拉蒙语,
“驴使”俩字还带着卷舌音,喷得芒嘎赶紧往后退,双手乱摇:
“别、别激动!巴图那边也是急活儿。”
“急活儿能有俺的急?”胡图压根不听,往前逼近一步,胸膛都快贴到芒嘎跟前,
“你知道不知道大当家给俺下了死命令?
日落前必须把澡堂子建好,还得把火墙烧热!”
他一扭头,一指河边堆得跟小山似的砖头和成包的水泥,
“看见没?那堆玩意儿等着俺呢!
你要是再敢耽误俺的工程,俺就跟你没完。”
芒嘎伸手摸了一把脸上的唾沫星子,脸上堆着笑求饶:
“哎哟我的好兄弟!算俺错了还不行?
你赶紧去忙你的,巴图那边俺去说!保证不耽误你建澡堂子!”
胡图“哼”了一声,压根不想再跟他掰扯,抬头瞅了瞅天上的日头。
心里顿时跟烧了把火似的。他转身扯着嗓子就喊:
“都给俺快点!跟你们说过多少回,澡堂子建不好,谁都别想舒舒服服泡澡!”
那一千多哈喇慎青壮刚歇了口气,一听这话赶紧扛起家伙,跟着胡图往河边走,
队伍里还夹杂着胡图的骂骂咧咧:“快点快点!磨磨蹭蹭的,晚上没饭吃!”
青壮们你推我搡,只留下芒嘎站在原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哭笑不得地摇摇头。
老榆树枝遮出片阴凉,钟擎、马黑虎、陈破虏三人坐在铺好的毯子上,毯子中央摊着几张打印纸 。
洁白的纸上全是用钢笔一笔一划写的数据,
还有几笔勾出来的简易地形草图,字迹工工整整,一看就是出自钟擎的手笔。
马黑虎身子往前凑了凑,手指点着纸上的数字,还不自觉地敲了敲纸边:
“大当家的,您看 。
咱们老班底是七百三十人,永谢布部收拢了一千二百四十六人,
哈喇慎那边老幼妇孺加起来一千零八十六人,
再算上他们那一千一百九十四青壮,总共四千二百五十六人!”
他说完把笔往纸上一放,手叉着腰笑,连腮帮子上的肉都跟着抖:
“没想到才半个月,咱们就聚了这么多人!
照这势头,用不了多久,咱们辉腾军就能在漠南草原上站稳脚,成一方大势力了!”
陈破虏坐在旁边,手指摩挲着打印纸边缘,皱着的眉头却没松开。
等马黑虎说完,他抬头看向钟擎,开口提醒道:
“大当家的,我得提醒一句 。
这四千多人里,除了咱们老班底,剩下的全是蒙古人。
人数差得太多,时间长了,会不会出些说不清的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