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给周峰半年后,才发现他有个从不取下来的项链。那天晚上,他趴我上喘着粗气,那个银色的链坠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这是什么?”我伸手去摸,他却猛地躲开,动作戛然而止。
“没什么,祖传的护身符而已。”他匆匆从我身上滚下去,背对着我睡下。
这是我们新婚的第六个月,住在城西一栋老式公寓里。周峰是个普通的会计,我是自由插画师,工作让我昼夜颠倒。我们的生活平淡得像杯白开水,直到那个项链的出现。
几天后的深夜,我被一种奇怪的声音吵醒。不是声音,更像是一种感觉——脖子后面空荡荡的感觉。我睁开眼,周峰不在床上。
浴室门缝透出微弱的光。我蹑手蹑脚走过去,透过门缝,看到周峰站在洗手台前,手里拿着那条项链。链坠是个小巧的银质盒子,他正用指尖轻轻抚摸它。
“快了,”他低声说,声音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就快好了。”
我退回床上假装睡着,听到他回来的脚步声时,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刚才从门缝看进去,镜子里应该映出他的身影才对。但我只看到了空荡荡的浴室。
第二天,我趁周峰上班时翻遍了整个家,却找不到那条项链。晚上他回家时,项链又好端端地挂在他脖子上。
“你今天动过我的东西吗?”他吃饭时突然问。
“没有啊。”我低头扒着饭。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然后笑了:“最好没有。这东西很邪门,女人碰了会倒霉。”
“怎么个邪门法?”
周峰凑近我,呼出的气喷在我脸上:“这是我曾祖父传下来的。他说当年剿匪,砍了一个土匪头子的头,那土匪死前诅咒我们家断子绝孙。曾祖父就把他的头骨碎片装在这个盒子里,用咒语封住,代代相传。”
我放下筷子:“你骗人。”
“信不信由你。”他耸耸肩,又恢复平常的样子,“反正你别碰就是了。”
那晚我梦见一个高大的黑影站在床边,脖子以上什么也没有。我想尖叫,但发不出声音。
接下来的几周,怪事越来越多。我画画时总觉得有人站在身后,转头却什么都没有。家里的灯忽明忽灭,电工来看却说线路没问题。最可怕的是,我越来越频繁地感觉到脖子后面那种空荡荡的凉意。
一天下午,我在超市买菜,突然感觉有人拍我肩膀。回头看见一个老太太惊恐地看着我。
“姑娘,你……你后面……”她结结巴巴地说。
“我后面怎么了?”
老太太揉揉眼,摇摇头快步走开了。我站在原地,脖子后面的凉意特别重。
当晚我问周峰:“那条项链真的不能取下来吗?哪怕是洗澡的时候?”
“怎么,你对它这么感兴趣?”他搂住我,手不规矩地往下摸。
“就是好奇。”
他在我耳边吹气:“告诉你个秘密,我曾祖父说,只要戴着它,就能得到庇护。但如果不小心弄丢了,或者被女人碰了,里面的东西就会出来找替身。”
“找替身干什么?”
“找个新头呗。”他哈哈大笑,仿佛在讲笑话。
我一点也笑不出来。
又过了几天,我在咖啡馆工作到深夜。去洗手间时,灯光突然闪烁起来。我洗手抬头,在镜子里看见我身后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脖子以上空无一物。
我猛地转身,后面什么也没有。再回头看镜子,那个人影还在,离我更近了。我能清晰地看到它颈部的断面,参差不齐,像是被硬生生扯断的。
我冲出洗手间,收拾东西回家。路上总觉得有人跟着我,回头看却只有空荡荡的街道。
到家时周峰已经睡了。我站在床边看他,项链的银盒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我产生了一个疯狂的念头——我要打开它。
第二天周峰上班后,我试着去解项链的扣子,但一碰到链子就手指发麻,像是被电流击中。我改用镊子,结果镊子刚靠近就变得滚烫,烫得我扔在地上。
晚上周峰回来,直接走进浴室洗澡。我听见水声,突然鼓起勇气,轻轻推开浴室门。水汽朦胧中,我看见他背对着我,项链挂在挂钩上。
银盒微微开着一条缝。
我屏住呼吸伸手去拿,指尖刚碰到链子,突然透过水声听见另一种声音——像是沉重的呼吸,又像是叹息。
我缩回手,项链“啪”地合上了。
“你干什么?”周峰关掉水,转身瞪着我。
“我……我拿毛巾。”我抓过架子上的毛巾递给他。
他摸摸项链,确定还在,脸色稍缓:“以后我洗澡时别进来。”
那晚半夜,我被一种声音惊醒——像是有人在房间里摸索什么。我睁开眼,看见一个黑影站在衣柜前,翻找着什么。它很高大,脖子处是空的。
“周峰?”我小声叫丈夫。
旁边传来他的鼾声。那么那个黑影是……
黑影转向我,虽然没有头,但我能感觉到它在“看”我。它向我走来,脖子处的断面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晰。我吓得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它靠近。
在离床还有一步远时,它突然消失了。空气中留下一丝凉意。
第二天我决定去找人帮忙。城市另一端有位据说懂这些事的老人。我找到他那间堆满旧书和符纸的小店,结结巴巴地讲了这些事。
老人听完沉默良久,说:“这是‘寻首鬼’,生前头颅被毁,死后寻找替代。你丈夫的项链里应该封着它的尸骨碎片。”
“那我该怎么办?”
“要么彻底封印,要么满足它的愿望。但后者风险极大,它可能会直接取走你的头。”
“怎么封印?”
老人摇摇头:“既然它已经能显形,说明封印已经弱了。唯一的办法是找到更强的法器重新封印,但这需要时间。”
“我可能没有时间了。”我说起昨晚的经历。
老人叹口气,递给我一个小布袋:“这里面是香灰和符纸,能暂时保护你。但最终还是要解决那个项链。”
回家路上,我总觉得脖子后面特别凉,像是有人对着那里吹气。我不断回头,却什么也看不见。
周峰那晚异常兴奋,喝了不少酒,上床后特别粗暴。他压着我,项链的银盒在我眼前晃荡。
“你知道吗,”他醉醺醺地说,“曾祖父说,只要喂它女人的精气,它就会保佑我们发大财。”
我浑身冰凉:“喂它?”
他意识到说漏嘴,立刻改口:“我开玩笑的。睡吧。”
但他睡着后,我久久无法入睡。喂它女人的精气——所以他才娶我?我只是祭品?
凌晨时分,我再次感觉到那个存在。这次它直接站在床边,一只手伸向我的脖子。那只手苍白浮肿,指甲缝里满是泥垢。
就在它要碰到我时,周峰翻了个身,项链从领口滑出。无头鬼瞬间消失。
我明白了,项链既封印它,也保护戴着它的人。
第二天是周六,周峰一早就出门说是加班。我下定决心要解决这件事。我翻遍他的书房,最后在一本旧账本里找到一封信。是周峰曾祖父写的,详细记录了如何用项链控制“寻首鬼”。
信中写道,这个鬼能帮主人达成愿望,但需要定期“喂养”,否则就会反噬主人。而最好的饲料,就是与主人有血缘或婚姻关系的人的精气。
信的最后一页有警告:若鬼已能白日显形,说明封印将破,唯一保命之法是将祸水东引,找另一个替身。
我浑身发冷。周峰最近总邀他单身的表弟来家里吃饭,还极力推荐我闺蜜来住几天。他是在找替身?
那晚周峰回来得特别早,还带了外卖。他异常温柔,不停夹菜给我。
“丽丽,”他突然说,“你最近脸色不好,要不要请几天假,让小雯来陪陪你?”
小雯是我最好的朋友,单身,最近刚失恋。
我看着他脖子上的项链,银盒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好啊。”我说。
他眼睛一亮:“那我明天就打电话给她?”
“不用,我自己打。”我低头吃饭,心里已经有了计划。
睡前我偷偷把老人给的香灰撒在床周。半夜,无头鬼如期而至,但在离床一步远的地方徘徊,无法靠近。
周峰翻来覆去,项链时不时从领口滑出。我等待机会。
凌晨时分,他终于睡熟,项链滑到枕头上。我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夹起链子,屏住呼吸,一点点将它从周峰脖子上解下来。
每一步都心惊胆战,生怕惊醒他或触发什么。但最终,项链完全脱离了他的身体。
我把它放在地上,退到门口。
几乎就在项链触地的瞬间,房间温度骤降。无头鬼出现在床边,这次它更加凝实,几乎像真人一样。它“看”向地上的项链,然后“看”向床上的周峰。
周峰突然惊醒,发现项链不见了,脸色惨白:“项链呢?我的项链呢?”
他看见地上的项链,伸手要去拿,但无头鬼挡住了他。虽然周峰显然看不见鬼,但他能感觉到什么,惊恐地四处张望。
“丽丽,帮我捡一下项链!”他喊道。
我站在门口不动。
无头鬼向周峰伸出手,周峰突然捂住脖子,像是被什么掐住,脸色发紫。
“救……救我……”他向我伸出手。
那一刻,我犹豫了。尽管他可能想害我、害亲戚、害我的闺蜜,但毕竟是我丈夫。我向前迈了一步,但就在这时,周峰做了一件让我彻底死心的事——他猛地指向我:“找她!她才是你要的人!”
无头鬼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掐他。周峰的眼球凸出,舌头伸了出来。
我退回到门口。
突然,周峰的脖子发出可怕的“咔嚓”声,他的头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歪向一边。然后,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他的头与脖子分离,飘浮起来,而他的身体还倒在床上抽搐。
无头鬼接过那个头,安在自己的脖子上。头颅的眼睛转动着,看向我,嘴角露出诡异的微笑。
但头颅与身体并不匹配,皮肤颜色差异明显,连接处还能看到模糊的断面。
它向我走了一步,但我举起老人给的护身符。它停下脚步,歪了歪新得的头,然后转身消失在空气中。
第二天,警方发现周峰死在家中,死因是颈部折断。现场没有闯入痕迹,法医说是某种巨大的力量直接拧断了他的脖子。案件最终以意外死亡结案。
我搬出了那所房子,但偶尔还是会感觉脖子后面发凉,尤其是深夜画画的时候。有时回头,似乎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脖子上顶着一个不太匹配的头颅。
它似乎还在寻找更合适的替代品。
而这座城市又多了一个都市怪谈——关于一个戴着项链的男人,和一个永远不会满足的无头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