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虎营的陷落,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赵元朗脸上。他意识到,龟缩营垒并非万全之策,楚骁的进攻欲望和能力远超他的预估。被动挨打只会持续失血,动摇军心。
“不能让他再这么肆无忌惮地拔除我们的据点!”赵元朗在帅帐内咆哮,“传令!各部加强警戒,增设暗哨、陷坑。同时,组织精锐,我们也给他来个以攻代守!目标,龙潜城东水寨。”
龙潜城东水寨,依托一条注入南海的河流而建,是联军水军(主要由黎母峒水军和部分归附海商组成)的基地,也是龙潜城与外界(尤其是江南、流求)保持海上联系的生命线。若能摧毁或严重破坏水寨,将极大削弱龙潜城的持久战能力。
一时间,岭南战场的焦点,从陆地部分转向了水陆交织的东线。
就在赵元朗调兵遣将,准备猛攻东水寨之际,一支历经风浪、伤痕累累的船队,正劈波斩浪,驶向岭南海岸。
船队旗舰的船头,站立着一位面容坚毅、身披陈旧皮甲的老将——镇海卫指挥使,沧。他奉楚骁密令,率领镇海卫主力并汇合了程青所能搜罗到的所有忠于旧慕容氏、或心向靖南的水上好汉,突破朝廷水师的层层封锁与追剿,驰援龙潜。
他们的航程并非一帆风顺。朝廷意识到了这支水上力量的重要性,调集了数倍于己的战船在沿海巡弋、拦截。沧率领船队,利用对海况的熟悉、灵活多变的战术以及水手们高超的操船技术,数次与敌遭遇,血战突围。
船舷上残留着箭矢,帆布上打着补丁,甚至有一艘辅助战船因受损过重,在途中被迫弃船。但沧和他的将士们意志如铁,他们深知,龙潜城急需这支水上力量,王爷正在等待他们。
“将军,前方发现朝廷巡哨船!”了望手高声预警。
沧眯起眼睛,望向远处海平面上那几个小黑点,冷哼一声:“不必理会,调整航向,借助这片礁区绕过去。告诉各船,保持队形,全速前进。龙潜城就在前方。”
这支饱经战火的水师,如同归海的蛟龙,不顾疲惫与损伤,坚定地向着最终的战场驶去。他们带来的不仅是生力军,更是维系龙潜城生存与希望的海上命脉。
龙潜城东,龙川入海口。
联军东水寨依山傍水而建,寨墙延伸至水中,设有木栅、了望塔,水寨内停泊着大小战船数十艘,主要是黎母峒的快速桨帆船和一些改装过的商船。寨墙陆路一侧,则加强了防御工事,部署了弩炮和少量火炮。
赵元朗投入了超过五千兵马,其中包含一千人的水鬼(善水性的步兵)和临时征调、集结的近百艘大小战船(多为老旧型号或强行征用的民船),意图水陆并进,一举拿下水寨。
战斗在清晨的薄雾中打响。
朝廷水师仗着船多,呈扇形向水寨逼近,试图用接舷战和火攻船摧毁联军战船。黎母峒水军统领(岩鹰麾下大将)站在旗舰船头,冷静下令:“各船听令,保持距离,利用我们的速度优势,环绕射击!火箭准备,优先攻击敌大型船只和火攻船!”
联军战船灵巧地在敌方船队外围游走,并不与庞大的敌舰正面冲撞。船上的弓弩手和少量火铳手不断向靠近的敌船倾泻箭矢和铅弹。同时,一支支火箭射向试图靠近的火攻船,成功引燃了数艘,使其在海上熊熊燃烧,反而阻碍了后续敌船的进攻路线。
水寨墙头的弩炮也开始发威,粗大的弩枪呼啸着射向冲在最前的敌船,有的直接洞穿船体,造成进水,有的则射杀甲板上的水手。
朝廷步兵在盾牌和弓弩的掩护下,向水寨陆墙发起了猛攻。他们架起云梯,试图攀爬。守军则依托寨墙,用弓弩、滚木擂石奋力还击。战斗异常激烈,寨墙几度易手,又被守军拼死夺回。
关键时刻,赵元朗投入了精锐的“水鬼”部队。数百名只着短裤、口衔利刃的水鬼,利用芦苇管换气,悄无声息地潜泳至水寨水下,开始破坏固定木栅的水底缆绳和木桩,甚至试图从水下攀爬寨墙。
“水鬼!注意水下!”寨墙上的守军发现了异常,大声示警。
联军早有准备,立刻有善水的俚兵和水平跳入水中,与水鬼展开了惨烈的水下搏杀!河水被不断泛起的血色染红,水面上不时浮起纠缠在一起的尸体。
就在水寨攻防战进入白热化,联军防线岌岌可危之际——
“援军!是我们的援军!” 水寨最高的了望塔上,哨兵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充满狂喜的呐喊。
只见东南方向的海面上,一支规模更大、船型更统一的舰队,正满帆疾驰而来!桅杆上飘扬的,正是靖南王的旗帜和镇海卫的苍鹰旗。
“是沧将军!镇海卫到了!” 消息瞬间传遍水寨,守军士气大振。
沧的舰队如同猛虎下山,直接切入混乱的战团。镇海卫的战船更为高大,装备更好,水兵经验丰富。他们集中火力,猛烈攻击朝廷水师的指挥船和大型战舰。一时间,朝廷水师阵脚大乱,原本的攻势瞬间瓦解,陷入了被内外夹击的困境。
陆上的朝廷步兵见水师溃败,侧翼暴露,士气也随之崩溃,在联军乘势发起的反击下,狼狈后撤。
东水寨防御战,以联军的彻底胜利告终。此战不仅保住了龙潜城的海上生命线,更重创了朝廷的水上力量,并迎来了至关重要的海上援军——镇海卫。龙潜城的防御体系,因此变得更加立体和稳固。赵元朗的以攻代守策略,再次遭受重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