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潜城下的试探性反击,虽规模不大,却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朝廷联军中激起了层层涟漪。那前所未见的密集弩箭与连续轰鸣的火铳齐射,给前线官兵带来了巨大的心理震撼。赵元朗闻报后,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意识到,楚骁不仅在守,更在利用这段时间飞速提升着爪牙之利。
“传令各部,加固营垒,没有本王军令,不得擅自出击。所有将领,来帅帐议事。”赵元朗不得不再次调整策略,从积极寻求决战转为更稳固的深沟高垒,等待虎贲军这决定性的力量抵达。他心中那股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时间,似乎并不站在他这一边。
龙潜城内,则是另一番景象。新式武器初战告捷,极大地鼓舞了军心士气。匠作监得到了楚骁的大力褒奖,并要求他们开足马力,优先保障“靖南弩”和“神机铳”的生产与列装。楚骁清楚,技术优势必须转化为持续的战场压制力。
靖南王旗在岭南屹立不倒,并且展现出越战越强的姿态,这一消息伴随着江南义军焚毁漕粮、漠北狄人南下受挫、西州持续施压等一系列事件,如同野火春风,迅速在饱受赵元庚暴政摧残的各地蔓延开来。
中原腹地,一些原本就对朝廷不满、或是曾在慕容家旧案中受到牵连而蛰伏的家族、豪强,开始暗中串联。他们虽不敢明面举事,却已悄悄将目光投向了南方那面崭新的王旗。通往岭南的隐秘商道上,除了物资,也开始出现一些携带家眷、怀揣技艺或是满腹韬纶的身影,他们冒着风险,南下去投奔那传说中能抗衡暴政的“靖南王”。
而在朝廷控制相对薄弱的边远州县,以及一些水陆要冲的“三不管”地带,打着“靖南”旗号或是自称响应靖南王的小股义军,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他们或占据山岭,或割据水寨,虽然规模不大,组织松散,却此起彼伏,不断袭扰着当地的官府和驻军,牵制了朝廷本就不甚充裕的兵力。
其中,最为突出的是一支活跃在荆襄交界山区的队伍。其首领自称受靖南王感召,聚拢了数千流民,凭借山险,屡次击退前来围剿的官军,甚至一度切断了通往岭南的一条次要官道。虽然其与楚骁并无直接联系,但“靖南”二字,已足以让他们获得远超本身实力的影响力。
这些星星点点的火种,暂时还无法撼动朝廷的统治根基,但它们有效地搅动了地方秩序,分散了朝廷的注意力,使得赵元庚无法集中全部资源对付岭南。一种“天下苦赵久矣,靖南当立”的舆论氛围,正在潜移默化中形成。楚骁的坚持,不仅是为了岭南一隅,更是在为天下所有反抗力量,树立着一面不倒的旗帜。
面对赵元朗转攻为守、深沟高垒的策略,楚骁决定不再等待。他不能任由敌军从容构筑工事,将龙潜城彻底困死。必须主动出击,拔掉几颗伸到眼皮底下的“钉子”,扩大己方的防御纵深和活动空间。
第一个目标,锁定在龙潜城西南方向约五里处的一座小山丘。赵元朗部在此设立了“飞虎营”,驻扎了约八百兵马,并开始修建箭楼,严重威胁到龙潜城西侧门与外界的联络通道。
此次拔点作战,楚骁决定投入精锐,进行一场标准的、多兵种配合的攻坚战斗。
战斗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发起。
首先发难的是联军炮兵。秘密前移至预设阵地的六门“龙吟三号”火炮,对准飞虎营的寨墙和内部营房,进行了持续一刻钟的猛烈炮击!实心弹和少量试验性的开花弹(内部填充铁渣火药)砸落在营寨中,木屑碎石横飞,火光不时闪现,瞬间将守军从睡梦中惊醒,并造成了相当的混乱和伤亡。
炮火准备刚一延伸,早已潜伏至营寨外围壕沟的五百联军精锐步兵,在盾牌掩护下,迅速发起冲锋。他们用携带的沙袋和木板快速填平一段壕沟,砍开鹿砦,直扑被火炮轰出缺口的寨墙。
“顶住!快放箭!”飞虎营守将声嘶力竭地指挥。
残存的守军依托残破的工事,用弓弩进行阻击。箭矢叮叮当当地射在联军步兵的盾牌和铠甲上。
就在这时,联军阵中响起一阵特有的密集弩弦声!两个都的“靖南弩”手在刀盾兵保护下,推进至有效射程,对寨墙上的守军进行了精准而快速的压制射击!特制的弩箭穿透力极强,往往能射穿垛口的木板,将后面的守军射倒,有效地压制了守军的远程火力。
趁着守军被弩箭压得抬不起头,联军步兵怒吼着冲过最后一段距离,从缺口处涌入了飞虎营内!残酷的肉搏战在营内展开。
与此同时,一支两百人的联军骑兵,迂回到飞虎营侧后,截杀了几股试图向主大营求援或逃窜的小股敌军,彻底断绝了其外援和退路。
营内的战斗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在绝对优势兵力和火炮、强弩的支援下,联军以较小的代价,全歼了飞虎营八百守军,俘获了其守将,并彻底焚毁了这座前出堡垒。
站在被焚毁的飞虎营废墟上,望着远方赵元朗大营方向燃起的警示烽火,楚骁知道,这仅仅是开始。拔点作战的成功,不仅扫清了侧翼威胁,更向赵元朗传递了一个明确的信号:困守,同样要付出鲜血的代价!龙潜城的反击,已经从城头延伸到了城外。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将是硬碰硬的较量。而虎贲军南下的脚步,也愈发紧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