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愣片刻，嬴舟站起身望着百面，手指是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颤抖。
“我拿不准持夭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没和你说的事情，我就更不知道了。”旁的不说，他的这位徒孙只有团队协作的时候才会将计划全部展开，自己行动时，基本没人知道她在计划些什么。
“我去找她。”心脏蓦地刺痛一瞬，嬴舟向百面告别，起身走到院子准备找持夭。
“你知道她在哪里，就这么盲目去找？”起身飘到嬴舟身边将他拦下，百面眯起来的狐眸睁开深邃眼瞳望着他，眼底满是不信。
嬴舟对秋都并不了解，就百面知道的，他每次回秋都全是因为持夭的事，抓鱼带回北城，问有关丹田缺陷的事情。
“我不知道，不知道夭夭在秋都喜欢去什么地方。”被百面问得一愣，嬴舟低下头。
“万神墓，在不别山前面的荒林，没有被封锁的地界。”谈到持夭喜欢去的地方，百面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埋葬六百年前人神妖大战众神遗骸的地方。
应下，指尖转动捏出一片羽毛，光影闪烁，火焰吞噬全身，嬴舟转过身看向百面，“谢谢。”
万神墓，棱角锋利的石碑凌乱排列，点点萤火四散空中，最深处，微弱的喘息被外面风吹野草的窸窣声掩盖。
脖颈上条条血痕触目惊心，长发凌乱散在背后，持夭捂着纤瘦的脖颈低声呜咽。
后颈攀上纹路，单薄消瘦的脊背弓起，掐在脖子上的手撑到地面上默默收紧。
两道影子压下，黑白无常蹙眉看着忍受反噬的持夭，急的转圈，可他们做不了什么。
“我的持小姐，你说你和大帝做这种约定是想干什么？这不是活受罪吗？”
“要是人间真的出事了，我们两个自然会代劳为大帝解决，你这是把自己往火坑里面推啊。”
两个阴差一言一语，持夭狼狈靠在锋利石碑上面，被石头磨出鲜血的手指按在石碑上面，唇边挂着血。
“大帝都和我做下这一份契约了，况且……这一次能帮他逃脱万神锁的束缚，不是更好吗？”又一阵疼痛翻上来，脊背绷紧，钻心蚀骨的疼涌上心头，持夭坐起来喘着粗气，身体不受控制向前面倾倒。
“您不会早就知道地府的情况吧？”
“早就知道了，地府的阴兵还是要多加关注，大帝管不了他们，你猜猜他们会做什么？”
“可是这阴阳契约的代价太沉重了。持小姐，要是你和大帝的交易没有完成，你会魂飞魄散的。”得到持夭的肯定回答，黑白无常顿时心惊肉跳。
“持家的人都转世轮回了吗？没有，我找不到他们，阿玉最后也魂飞魄散了，我自然没什么。”摇头，持夭攥紧手下摁着的石子。
“持夭。”声音冰凉自头顶砸下，持夭抬起头看向眼前无声站着的人，喉头颤动，挤不出一句话。
“你签了阴阳契？”瞧见身上浸着血的持夭，嬴舟上前蹲在持夭身边伸手指尖撩开挡住后脖颈的长发。
反噬从血管攀上，持夭伏在嬴舟肩膀压抑粗重的呼吸，脖颈青筋暴起，身体一整个紧绷起来。
“这个怎么缓解？”抬头看向黑白无常，瞥见他们都手足无措，凤眸低垂望着不断蔓延的反噬，心中焦躁不安。
“没……没办法缓解。”白无常努力从嘴角挤出声音，瞥向已经被反噬晕过去的持夭，心虚垂下眉眼。
没有再作声，嬴舟轻轻环住持夭的身体，等持夭安稳下来，将她抱起。
“嬴舟，阴阳契……”见嬴舟抱着持夭打算走，黑白无常异口同声，想和嬴舟解释阴阳契的事情。
“不用和我说，我尊重持夭的选择。”刚刚，他全部听见了。
五点多一些的鸡鸣准时回荡在嬴家的每一个角落，主屋二楼，躺在床边的人轻轻一颤，偏头转向另一个方向。
“没事了。”坐在床边守了一宿，嬴舟察觉床上的人的动作时，立刻起身隔着被子轻拍那背对着他的单薄脊背。
长发垂落枕头，经过一宿反噬彻底完成，持夭背后黑色经脉蔓延缠绕，前颈也是淤结堵塞的黑色。
捏着被子一边向上拉动，嬴舟望着持夭脖颈上淤结的反噬，心脏刺痛。
“你一晚上没睡？”几乎是嬴舟动作就醒了过来，持夭缓缓睁开眼眸，扯着被子将自己盖严实，翻身平躺在床上，与双手撑在床上的嬴舟对视。
“你这种状态让我怎么睡？”蹙着眉头，嬴舟严肃望着持夭，没有半分要让开的动作。
“我和大帝签阴阳契了，以防万一。地府近些日子来不太平，原本把守各个各界地府入口的阴兵玩忽职守，现在的大帝震慑不住他们，我也有我自己的想法。”
很直接，持夭攥紧被子，偏眸不去看嬴舟。
“你知不知道没有挺过反噬会怎么样？”强压情绪，嬴舟抬手强硬掰过持夭的脸，凤眸凝着水。
两厢沉默，持夭闭上眼不想再去回应嬴舟这个问题。感受到身体被人捞起，持夭下意识抬手环住对方的腰肢，缠着纱布的手指轻颤。
嬴家人还不知道两个小辈已经到家里，甚至在家中睡了一晚上。吃早饭的时候，主屋里住着的几位大族长余光瞥见两个穿着工作服的人匆忙跑下楼，捏筷子的手顿住。
“嬴舟？”
“持夭？”
“长老，我们去开会。”
牵着持夭的手回头和餐厅坐着的大族长打了个招呼，嬴舟抬手开门不见了踪影。
“这两个……什么时候来的？”
万妖司顶楼会议室，键盘被敲得噼里啪啦发出脆响，每一位参会人员都在修改自己的文件和工作表。
“行了，别修了，你们看看你们什么时候按照自己交上来的计划表干过？”长桌最前方，闫南渊偏眸看向单手撑着脸漫不经心敲击键盘的持夭，意味深长。
“我们缉妖队情况特殊，能在年底交上成绩就oK，这是当时司长你和我说的。”将最后一个字修改好，持夭将电脑文件保存好，顺手发送给了闫南渊。
目光默默收回看向持夭身边的嬴舟，闫南渊不可置否，这句话确实是他说的，甚至被几个缉妖队的队长贴在办公室里面。
长达六个小时的年底总结和年初计划会议结束，持夭和搜寻小组的组长被单独留下。
“你们那边在万福城的搜寻怎么样了？”双手搭在一起抵住额头，闫南渊叹了一口气，询问搜寻小组的组长。
“有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