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江真找到两碟花生米回到地下黑市的时候,几人似乎已经对上一件事谈妥了,秦痒正搂着南苦开怀大笑,其余人也皆举杯痛饮,气氛好不欢快。
而江真和他的花生米,却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趁着几人没注意,他悄悄把花生米放在了桌子上,随后就转身离开了。
当天夜里,楼下的喧闹之声一直没停过,一直持续到鸡鸣时分,才堪堪安静了下来。
江真本以为接下来终于能开始安心打坐入定了,谁料一个东西突然撞破窗柩,“噗”的一声镶嵌进了屋内的墙面之上。
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枚佛珠!
他赶忙起身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只见楼下的街道之上,南苦正背手而立,抬头看着他,慢慢露出一丝笑意。
“师弟何不下来一叙,难不成还要师兄上去找你?”
江真闻言叹息一声,暗道该来的永远都不会晚,随后便翻身出了窗户,落到了他的面前。
此时双方不足三步之远,比起刚刚饭局上的距离还要近,对方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疤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可其身上的气质却是摇身一变,从豪爽的九尺大汉转而变为了儒雅随和的僧人,冷峻而又不失温度。
南苦从上到下打量了江真一番,接着开口道:
“没想到在这种地方还能碰到同道中人,方才失敬了。”
江真眉头微蹙,不太能猜到对方的意图,便淡淡的开口道:“在下境界低微,南苦大师言重了。”
南苦微微一笑道:“走吧,这里不方便说话,到师兄我那里喝杯茶,慢慢聊。”
“算了吧。”
江真毫不犹豫,张口便是拒绝。
“天色尚晚,在下一夜没睡,实在劳累的很,若是大师有事吩咐,便在这里说吧。”
南苦闻言,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开口道:“难道师弟不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走火入魔吗?”
此言一出,江真浑身一怔,走火入魔的特征是在他神阙穴上面的那一条树状黑线,可当下他穿着衣服,对方又是怎么隔空看破的呢?
还不等他开口,南苦又言:“走吧,师弟不用有太多顾虑,若师兄有心想要对你不利,以我炼精期九层的境界,这里没人能拦得住。”
从对方的话音之中,江真能明显感觉到赤裸裸的威胁之意,但他也不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之人,他都把话说的如此直白了,自己要是再不识趣,恐怕会对己不利。
于是乎,江真点点头道:“那既然如此,就请大师带路吧。”
“呵呵,那便走吧。”
南苦转身向着巷尾处走去,江真紧随其后。
“前几日师兄我刚在城西低价租了套院子,屋主人走的有些匆忙,因此环境颇为杂乱,还没来得及收拾,还望师弟见了莫要嫌弃。”
“前辈诚心相邀,在下怎敢。”
“呵呵呵,你我二人一脉同源,说话何必端着,你可以叫我南苦,或者是师兄,再不济叫一声老兄也行,叫我前辈实在是老了点。”
“好吧,那在下就斗胆叫上一声师兄了。”
“哈哈哈,这就对了,你也知道,咱们密宗的供奉之法与显宗相驳,修行之道也大相径庭,虽无门无派,但师兄我走南闯北,见识的人多了,唯独见到同根同源的师兄师弟才有亲切感,就像家人一样。”
“更何况与我而言,每一个能活着脱离四大宗庙那种违心之地的师兄弟都不容易,师弟现在境界尚低,恐怕还不理解为兄的意思,等你再流浪个几十年,自然就知道了。”
“……”
江真没再搭茬儿,就这么一直跟在对方身后。
这个时候已经接近天明了,城内巡逻守夜的官兵消失的无影无踪,大街上更是一个人也没有,一片凄凉。
二人就在一阵沉默之间,穿过了三条逼仄的小巷,最终停在了城西的一座偏僻的院落门前。
南苦抬手推开斑驳的木门,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露出了院里疯长的杂草以及正厅一盏亮着的昏黄油灯。
宅子不大,前屋后院算在一块大概七丈有余,院子一角还种着许多竹子,晨风一吹沙沙作响。
“请进吧。”
南苦侧身让道,江真也没让一让,自顾自的进了院子,直奔正屋。
跨过门槛,屋内陈设更为简陋,只有一张桌子和一张木床。
桌上摆着套崭新的青瓷茶具,似乎还没来得及用,江真是它招待的第一位客人。
南苦烧水沏茶的动作行云流水,茶香氤氲间,他忽然开口:“师弟可以告诉我,你这走火入魔,大抵有多长时间了吗?”
“半年前吧。”江真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这样啊。”
不知为何,南苦听罢却是面色微微一喜,紧接着便说道:“常人若如师弟这般,恐怕早就魂归西去,回归我主怀抱了,不知师弟是否修习了某种显宗心法?”
闻听此言,江真立刻警觉了起来。
而恰好,南苦那只独眼几乎在同一时刻捕捉到了他脸上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细微表情。
“呵呵呵,师兄只是随便问问,师弟若是不想回答就算了。”
南苦端起茶盏轻抿,他独眼微眯,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江真紧绷的下颌线。
“血煞入体,没有显宗心法在身,师弟能撑一个月都是奇迹,更何况你现在不仅破除了第一道业障壁,还通了法脉,显宗那帮老秃驴难道没有告诉你,若是没有打通第二道业障壁,万万不可先通法脉吗?否则你二者相加,早晚法力逆行而上,挤爆脑袋。”
说罢,他将茶盏轻轻磕在桌上,青瓷相击的脆响惊得江真瞳孔微缩。
他是怎么知道的?
南苦独眼闪过一抹幽光,暗道自己前后猜的八九不离十,于是伸手摩挲着茶盏边缘,缓缓道:“师弟不必如此戒备,师兄已经突破了第二道业障壁,自然可以用浮屠眼看清师弟体内的情况,师弟如今的身体简直可以说精彩的很,既有古代邪国修煞之法,又有我浮屠道修瞳之术,同时还通玄打通了法脉,实在是为兄生平仅见,哈哈哈哈!”
江真喉结微动,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惊涛:“师兄既然知道了,那在下也不藏着掖着了,不错,我确实是修炼了显宗心诀。”
南苦听罢点点头:“虽然不知道你体内的血煞之气从何而来,但这也意味着,你如今的处境就像揣着金山走夜路,将会危险重重,旁人修一门已是不易,而你却三者皆修,所以师兄我也是好奇之下,才如此这般好言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