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深蓝色的碎片,像一枚楔子,钉入了慕容澈的认知。
失踪的队员,指甲里的布料。
他想起端木归墟那些队员袖口上,那个迎风招展的队标。
所以,她不是凶手。也许,是唯一的目击者。
那个白毛生物的呼吸,毫无征兆地停了。
一瞬之间,整个石窟的空气仿佛被抽空,连石壁上渗出的水珠都凝固了。
一种死寂的,比之前更深沉的绝望,弥漫开来。
慕容澈的目光,从那只瘦骨嶙峋的手,一寸寸艰难上移,落在了它的侧脸上。
皮肤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紧紧绷在骨骼上,颧骨高耸。这绝不是野兽的轮廓。
它曾经是人。一个女人。
就在这时,那具蜷缩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仿佛沉睡千年的火山,即将苏醒。
一缕极细的,黄色的沙尘,从它紧闭的眼角溢出。
然后,它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不是一双眼睛。
是两个空洞。
两个深不见底,不断向外流淌着滚烫黄沙的空洞。
没有眼泪,没有血液,只有无尽的,干燥的,象征着赤地千里的黄沙。
黄沙从眼眶中倾泻而出,落在雪白的毛发上,落在冰冷的石地上,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沙沙”声。
慕容澈的大脑一片空白。
旱魃。
传说中,能令江河枯竭,草木焦亡的存在。
他终于明白那股专属于旱魃牙齿的焦躁气息从何而来。端木归墟用它布阵,是为了镇压同源的力量。
拱北的守护者,不是什么阵法,也不是什么机关。
是她。一个活着的,被诅咒的守护者。
她不是妖怪,她是被这片土地,这座陵墓,囚禁于此的献祭品。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与呵斥声,从洞口传来。
“慕容先生!危险!快退后!”
是端木归墟的声音。
几道刺眼的手电光束瞬间撕裂了石窟的黑暗,死死锁定在那个白毛生物的身上。
端木归墟一马当先,手中那柄古朴的长剑已经出鞘,剑刃上流转着不易察觉的金色符文。他的队员紧随其后,数个黑洞洞的枪口齐齐对准了她。
他们的眼神,充满了警惕与决绝。
“孽障!”
端木归墟看清了她的样子,尤其是那双流淌着黄沙的眼睛,厉喝一声,周身气势陡然暴涨。
他没有丝毫犹豫,断定慕容澈正处于极度的危险之中。
慕容澈心里一阵无名火起。这人怎么就不肯多看一眼,多想一下。
“端木队长,你的脑子是榆木做的吗!”他想这么吼,却没来得及。
一道金光闪过。
端木归墟的身影如离弦之箭,手中的长剑带着破风的锐啸,直直砍向她的脖颈。
慕容澈瞳孔骤缩。
“不要!”
他的话音,被淹没在剑鸣之中。
她没有躲。
只是缓缓抬起头,用那双流沙的空洞,静静地“看”着劈来的剑锋。
没有愤怒,没有恐惧,只有一片亘古的死寂。
铛——
一声巨响,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那不是利刃砍入血肉的声音,而是金属撞击在某种坚不可摧之物上的轰鸣。
端木归墟的长剑,像是撞上了一座无形的山,被一股巨力狠狠弹开。他本人也蹬蹬蹬连退数步,撞在一名队员身上才稳住身形,右手虎口崩裂,鲜血直流。
“头儿!”队员们发出一声惊呼。
慕容澈看着端木归墟狼狈的样子,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活该。
与此同时,整个石窟,剧烈地晃动起来。
石壁上,那些原本不起眼的岩石纹路,瞬间亮起。
无数密密麻麻的,如同虫豸爬行般的阿拉伯文,发出幽绿色的光芒,在整个洞窟内飞速流转,像一条条被惊醒的毒蛇,从四面八方缠绕而来。
拱北的护陵机关,被端木归墟这蠢货的一剑,彻底触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