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舰“破晓号”的舰载工坊里,悬浮织机还在嗡嗡运转,吐出银白色的星芒纤维。
江逾朝关掉机器,拿起披风在身上比了比,领口处的元帅徽记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这三个月他几乎没合眼,指尖被织针戳出了密密麻麻的小疤,现在碰一下还隐隐作痛。
“公爵大人,元帅明天要参加阅兵式。”机器人管家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江逾朝点点头,把披风叠好放进礼盒。
霍执明这半个月都在舰桥指挥演习,两人除了早晚例行的“低效交流”,几乎没见过面。
他想起新婚夜那杯被推开的营养剂,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礼盒边缘。
第二天一早,江逾朝在阅兵场边缘等到了霍执明。
他穿着笔挺的元帅制服,机械义肢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肩甲上的徽记和披风上的一模一样。
“元帅,”江逾朝迎上去,展开披风,“今天有风,披上吧。”
霍执明脚步没停,甚至没看他手里的披风:“不需要。”
“这是我……”江逾朝的声音被引擎的轰鸣打断。
霍执明已经走上主席台,背影冷硬得像块钛合金。
江逾朝站在原地,看着礼盒里的披风,星芒纤维在风中轻轻颤动,像他此刻摇摇欲坠的心。
阅兵式进行到一半时,江逾朝终于找到机会靠近。
他趁霍执明转身时,快速把披风搭在他肩上:“元帅,徽记是我亲手绣的。”
霍执明皱眉,伸手就把披风扯了下来。
布料落在地上,元帅徽记正好被他的靴跟碾过。
“星芒纤维会干扰雷达扫描,”他头也不回地说,“联邦元帅不需要这种东西。”
江逾朝弯腰去捡,指尖离霍执明的靴跟只有十厘米。
他看见徽记上的银线被碾出深深的褶皱,像他这三个月来被揉碎的心意。
霍执明已经走远,机械义肢敲击地面的声音一下下砸在他心上。
回到房间,江逾朝把披风铺在桌上,用修复仪一点点熨烫褶皱。
织针留下的疤痕在灯光下泛着粉白,和绣线的颜色很像。
他想起谢承渊烧毁软甲时的火光,忽然觉得这星际时代的冷硬,比刀剑更伤人。
“公爵大人,”林副官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元帅让我提醒您,下午的基因采样不要迟到。”
江逾朝关掉修复仪,星芒纤维上的褶皱还在,像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他拿起桌上的机械玫瑰,花瓣内侧的“hZm”在灯光下闪了闪。
这东西每天都会传回霍执明的生命体征,唯独没有温度。
下午的基因采样室里,医生拿着扫描仪在他手腕上移动。
江逾朝看着天花板上的星图投影,忽然问:“医生,星芒纤维真的会干扰雷达吗?”
医生愣了一下:“理论上不会,这种纤维是奥罗拉星特产,传导性极佳……”
他突然闭嘴,低头调整仪器,“可能元帅有其他考虑。”
江逾朝没再说话。
他想起霍执明扯下披风时,袖口闪过的一丝犹豫。
也许不是雷达,只是他不想要罢了。
就像那杯营养剂,就像新婚夜的机械玫瑰,所有他用心准备的东西,在霍执明眼里都是“低效交流”。
晚上霍执明回来时,江逾朝正在收拾行李。
“你做什么?”霍执明皱着眉,视线落在打开的行李箱上。
“搬去医疗舱,”江逾朝把机械玫瑰放进箱子,“元帅说那里更适合omega。”
霍执明没说话,机械义肢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
江逾朝提起箱子从他身边走过,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机油味,和新婚夜一样冷。
走到门口时,他听见霍执明低声说:“联姻协议第七条,配偶需居住在指定区域。”
江逾朝没回头。
他知道霍执明的指定区域,从来没有他的位置。
医疗舱的智脑很周到,连他喜欢的星芒香薰都调好了浓度。
江逾朝把披风挂在休眠舱外,徽记上的褶皱还在,像道醒目的伤疤。
他摸了摸那些银线,忽然笑了。
霍执明,你说联邦元帅不需要装饰。
可我这三个月的心血,总不能白废了。
他打开通讯器,给林副官发了条消息:“请问元帅的披风,还需要修复吗?”
林副官很快回复:“元帅说,丢进回收箱。”
江逾朝看着屏幕上的字,慢慢收起了笑容。
他走到舷窗前,看着外面旋转的星云,指尖轻轻划过玻璃。
也好。
省得你再亲手丢一次。
机械玫瑰在箱子里闪了闪,花瓣上的“hZm”微光渐暗,像他此刻熄灭的希望。
江逾朝深吸一口气,星芒纤维的味道还残留在指尖,有点甜,又有点涩。
明天,该去看看帝国皇帝了。
听说那位陛下,对奥罗拉星域的基因很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