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许久,池越站起身,走到浴室镜子前。
镜中人的脸色已经比刚开始时好了许多,但眼下仍有一层淡淡的青黑。
还好,看起来不算很狼狈。
他盯着镜子看了几秒,拧开水龙头,把冰凉的水拍在脸上。
水珠顺着他的眉骨滑落,流过紧绷的下颌,最后滴在洗手池边缘,发出细微的声响。
冷水让他发热的神经稍稍冷静下来。
他闭上眼,脑海中却再次浮现出今晚的画面——
秦晔在舞台上的表现,他唱歌时微皱的眉头,嘶哑的尾音,还有……
看向他时,那双带着挑衅和探究的眼睛。
他太熟悉秦晔了。
秦晔在台上所有的“即兴发挥”,那些刻意的靠近,暧昧的歌词改动,甚至是散场后直白到近乎露骨的试探……
每一秒,每一步,都是故意为之。
池越擦干脸上的水珠,眼神逐渐变得危险而笃定。
他当然知道秦晔想干什么。
秦晔也丝毫没有遮掩他的意图。
他在等待自己,坠入这场名为“秦晔”的漩涡。
池越花了点时间,把原剧情里那个抄袭者处理了一下。
一个小偷不可能一生只行窃一次。
果然,灵雪黑进对方电脑后,他们在隐藏文件夹里发现了大量未署名的工程文件,全是东拼西凑的\"作品\"。
那人把偷来的旋律降调变速,歌词拆解重组,再卖给不同客户......
池越点开几个音频文件,
熟悉的旋律响起。
池越眼神一冷。
那是《梦游》的变调版本,被改得面目全非,却依然能听出原作的骨架。
更讽刺的是,文件备注里赫然写着:【已售xx娱乐,50万,买断署名权】。
【要直接起诉吗?】灵雪问。
池越摇了摇头。
法律程序时间太长了,他懒得陪这些人耗。
“换个方式。”
三天后,某知名八卦营销号突然发布长文:《震惊!音乐圈\"裁缝大师\"专割顶流韭菜?》。
文章附带大量工程文件截图、交易记录和原始作品对比分析,甚至还有几段偷录的对话——
“放心,这歌我改过八遍了,原主绝对听不出来......”
舆论瞬间爆炸。
那些买过\"原创作品\"的歌手、明星粉丝集体暴动,热搜前五全是相关词条。
涉事公司连夜发声明切割,而始作俑者的社交账号最后更新停留在:【对不起,我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这些天我也很自责......】
池越关掉网页,把备份证据的U盘扔进抽屉。
他本可以把资料直接交给被抄袭的音乐人,或者向平台举报侵权。
但这样太慢了,慢到足够让资本有时间压下一切。
而现在,当所有丑闻在同一时刻爆发,当各家粉丝互相撕咬......
这些原创作者至少不会像原身一样,被那些为了维护偶像而魔怔了的人们倒打一耙。
若是机灵点的,还可以趁着东风宣传一下自己的作品。
秦晔知道这件事和池越有关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
陈子航举着手机冲进排练室时,他正在调音。
耳机里最后一个音符还没消散,就被陈子航的大嗓门打断:
“我草,秦哥!热搜那事儿池老师也被抄了!苏宇说那首《梦游》差点就给我们用了!”
秦晔摘下耳机,皱眉接过手机。
屏幕上的证据截图排得密密麻麻——时间戳、工程文件、交易记录——每一条都像刀子一样扎眼。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吉他琴颈上收紧,指节泛白,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那个杂种!***!——”他猛地站起身,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握紧的吉他拨片在掌心刻出深深的凹痕。
“池越这两天有消息吗?”秦晔的脸色阴沉的吓人。
“啊?”陈子航一愣,“没吧,苏宇说他最近在闭关写新歌……”
秦晔在原地来回踱步,脚步重得像要把地板踩穿。
——他想立刻见到池越。
但不是贸然冲上门。
他不能像是赶着去怜悯池越的。
池越不需要。
第二天下午,秦晔给池越发了条消息:【新编了《锈蚀》的bridge,来听听?】
附带一段15秒的音频——根本不是什么新编曲,只是他随手弹的旋律。
池越回复得很快:【地址】
秦晔盯着这两个字看了很久,嘴角微微扬起。
排练室里,池越靠在调音台边,神色如常地听着乐队排练。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衬衫,袖口挽起到手肘,露出略有些清瘦的小臂线条。
手指随着节奏轻轻敲打桌面的样子,像在弹一架隐形的钢琴。
秦晔一边弹吉他一边用余光观察他
——有黑眼圈,比上次见面淡了一点,应该睡眠挺好。
精神状态还不错,没有愤怒和焦虑,甚至在他故意弹错几个音时,池越还会微微皱眉。
——平静得过分了。
休息间隙,秦晔状似无意地提起:“最近有个抄袭瓜挺火的……”
“嗯。”池越头也不抬地调试效果器,“看了。”
秦晔盯着他淡然的侧脸,胸口莫名发闷:“你就没什么想法?”
池越神情平静:“人群里总有那么几个垃圾。”
秦晔看着他这副气定神闲、云淡风轻的做派反而更加来气了。
“……你,”他哽了一下,不自觉提高了音量,“你的作品被人偷走了,你就不生气吗?”
池越挑了挑眉,他看到秦晔眼中的耿耿于怀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对于这件事给出的情绪不太对。
他盯着秦晔看了几秒,把他脸上那种着急上火还要假装平静的表情仔细品味了一遍。
“谁说我不生气?”
他凑近秦晔耳边,在他耳边轻声道,“我把抄袭狗扒光了挂在热搜上。”
秦晔瞪大眼睛,心脏突然狂跳起来——这次不是出于愤怒,而是一种近乎兴奋的战栗。
“操……”他一把抓住池越的手腕,“你早说啊!”
池越静静看了他几秒,突然笑了。
不同于平时的冷淡内敛,那是秦晔第一次看清他真正的笑容——带着点危险的意味,像出鞘的刀。
秦晔喜欢极了他这种展露攻击性的时刻。
指腹下的脉搏平稳有力,却让他觉得自己像是握住了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
秦晔低头看着池越近在咫尺的眼睛,突然咧嘴一笑:
“干得漂亮!”
池越微微眯起眼:“不觉得我太狠?”
“狠?他应得的!”秦晔大笑出声,耳环随着动作晃出银光。
他抓起吉他即兴弹了一段激烈的solo,像是要把胸腔里那股躁动发泄出来。
池越靠在墙边看他,指尖不知何时跟上了节奏,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相同的节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