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行宫瞬间灯火通明。侍女们捧着热水和干净布巾鱼贯而入,产婆匆匆赶来,见到玉瑾还守在床边。
产婆有些忐忑的开口。
“女子生产乃是血光之兆,男子不宜在场,陛下还是出去等着吧。”
“朕哪儿也不去。”玉瑾瞪了她一眼,握着宋青黛的手纹丝不动。
阵痛间隙,宋青黛虚弱地笑了笑:“让他...留下吧,省得...在外头...拆了这行宫...”
玉瑾想说些什么,却被宋青黛新一轮的阵痛打断。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宋青黛疼得大汗淋漓,自己却无能为力。
这一刻,什么都拥有的皇帝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陛下...”产婆突然神色凝重,“娘娘胎位有些不正,老奴需要....”
不等产婆说完话,玉瑾焦急道。
“保大人。”
末了,他红着眼睛瞪着产婆,声音冷得像冰,“若有半点差池,你们全都陪葬。”
宋青黛闻言,挣扎着扯了扯他的袖子:“胡说什么...我和孩子...都要好好的...”
一阵剧痛袭来,她咬破了嘴唇,鲜血染红了苍白的唇瓣。
玉瑾红了眼眶,将手腕递到她唇边:“咬我。”
产婆忙的不可开交,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被端了出去。
秦为羡戴着银白面具藏身在黑暗中身形隐蔽。
只是他紧攥着的手暴露了他慌乱的内心。
“一定会没事的。”盛于逢带着守卫在外面牢牢守住。
他凝视着产房的方向,忍不住的深呼吸。
祁晟退了下去,很快便看不见他的身形。
此刻行宫外面,突如其来的一大波军队将他们团团围住。
“不好了——”
“外面有一大群人将行宫都包围住了。”
守门的守卫来报。
盛于逢深深的看了一眼产房的方向,将所有人都吆喝上。
“都跟我走!”
哗啦啦一大波人跟着盛于逢到了宫门口位置。
外面带兵的人不是旁人,正是本应该在封地的萧北越。
此刻萧北越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身闪着寒光的铠甲,衬得他整个人多了几分威严。
“越王殿下,你不在封地好好待着,带兵包围行宫意欲何为?”
盛于逢皱着眉看着面前的人。
萧北越冷哼一声,高举手中长枪。
“玉瑾根本就不是先帝子嗣,他才是乱臣贼子,本王这是扶正皇室血脉。”
“杀!杀!杀!”
他的话音刚落,身后的军队响起如雷鸣般排山倒海的声音。
与此同时,产房里的玉瑾也听到了这动静。
他顾不得其他,满眼都是面前正疼的撕心裂肺的宋青黛。
“会没事的...”
他若是早知道生孩子这样艰难,他一定不会允许让宋青黛生下这个孩子的。
他的母亲就是生下他之后难产而亡。
玉瑾心底里害怕极了,他紧紧的攥住宋青黛的手给她力量。。
漫长的黑夜过去,当第一缕晨光穿透窗纸时,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划破黎明。
产婆喜极而泣:“恭喜陛下,是位公主!母女平安!”
玉瑾却顾不得看孩子,第一时间去看宋青黛的状况。
宋青黛虚弱地睁开眼,嘴角扬起一抹微笑:“看吧...我说...都会好好的...”
玉瑾将脸埋在她汗湿的掌心,肩膀微微颤抖。
这一刻,什么权谋算计,什么边境战事,全都烟消云散。
他只想永远守住这一方天地,守着她们母女平安喜乐。
“不好了,越王的人杀进来了!”
外面顿时间乱成一团。
侍卫满脸是血地撞开殿门。
玉瑾刚要为宋青黛掖被角,忽觉颈后一凉。
一柄匕首抵在了他的命脉上。
“陛下别动。”宋知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他从未听过的冷意,“青黛刚生产完,受不得惊吓。”
玉瑾瞳孔骤缩。
眼前虚弱的宋青黛竟撑着坐起身,从枕下抽出一卷明黄圣旨。
她苍白的唇轻启,说出的每个字都像刀子扎进他心里:“玉瑾,你不做皇帝好不好?”
殿外脚步声杂乱,萧北越带着亲兵破门而入。
他看了一眼宋知意,与她对了个眼神后看向玉瑾:“你本就不该坐在那个位置上。”
“把玉玺交出来。”
“你们...“玉瑾的目光从宋知意移到宋青黛脸上,最后落在那个襁褓上,“连孩子都是局?“
宋青黛别过脸去,长睫投下的阴影遮住了眼中情绪。
宋知意手里的匕首往前进了几分。
“你坐上这个位置没用。”
“我答应过青黛,不杀你,交出玉玺——”
玉瑾突然大笑,笑声里带着癫狂:“好啊...真是好算计...”
他猛地挣开桎梏,却在看到宋青黛下意识护住孩子的动作时僵住。
她为什么偏生对自己这么残忍。
“青黛,你怎么能对我这么残忍。”玉瑾眼尾泛红,眼角似有晶莹的泪光东西滴落。
宋青黛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萧北越的亲兵一拥而上。
镣铐加身时,玉瑾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孩子。
小家伙不知何时醒了,黑葡萄似的眼睛静静望着他,竟咯咯的冲他笑了笑。
玉瑾有些破碎酸涩的心又有些温暖起来。
他扭过头临走之际没有看宋青黛一眼。
越王除掉乱臣贼子玉瑾,又快速肃清朝堂。
三个月后,萧北越在太和殿登基。
宋知意凤冠霞帔站在他身侧,怀中抱着孩子。
满朝文武山呼万岁时,宋青黛独自站在窗前。
身后一道暗门缓缓打开。
她没有丝毫犹豫走了进去。
地宫的青铜门在身后重重闭合,宋青黛裙摆扫过台阶上潮湿的青苔。
鎏金灯盏在她手中摇曳,将囚室的轮廓一点点照亮。
玄铁打造的笼子占据整间石室中央,玉瑾披散着长发靠在笼柱上,腕间锁链随着呼吸发出细碎声响。
“陛下今日胃口不好?”宋青黛指尖抚过原封未动的食盒,琉璃盏里的冰葡萄已经凝出水珠。
她故意用了旧称。
玉瑾抬眼看她,锁链哗啦一响。
三个月囚禁让他瘦了许多,素白中衣松垮垮挂着,露出锁骨上未愈的咬痕。
那是上次宋青黛来探望时留下的。
“青黛,你囚禁了我三个月,你到底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