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殿旁边一处偏殿被迅速清空,成了苟尚峰专用的手术室。
按照他的要求,殿内所有的帷幔、地毯、多余陈设被尽数撤去,只留下必要的床榻和几案。
数十名宫人提着一桶又一桶的沸水和烈酒,将殿内的每一寸地板、每一寸墙壁,都反复擦拭、熏蒸,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刺鼻的“洁净”之气。
苟尚峰拿出几张画满了奇特符号和图形的图纸,交予东宫的能工巧匠。
“此乃为殿下量身定制的矫形支具。”他指着图纸上一个结构复杂的、由皮革、木条和金属卡扣组成的器物,解释道,“待正骨之后,需日夜佩戴此物,以固定筋骨,防止复位。材质需得坚韧,尺寸需得精准,分毫不能有差。”
那些见惯了各种奇珍异宝的宫中巧匠,看着图纸上那支具,一个个面面相觑,但圣命在身,也不敢怠慢,立刻领命而去,连夜赶工。
一切准备工作都在紧张而有序地进行着。
苟尚峰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开始为治疗的第一步——“松其筋”,做着最后的准备。 他将自己带来的现代钢针用烈酒反复浸泡,又用细密的丝绸擦拭得一尘不染,还开出了一副以“伸筋草、木瓜、当归、川芎”等活血通络、舒筋缓急之药为主的汤方,交予太医署派来协助的医官,让他们监督煎煮,以备施针后为太子浸泡足腿。
三日后,一切准备就绪, 治疗正式开始。
承恩殿内,气氛肃杀。
李承乾换上了一身宽松的丝绸寝衣,半躺在床榻上,脸上带着几分紧张。 太子妃苏氏守在一旁,双手紧紧握着冰冷的汗巾,眼圈通红。
苟尚峰净手之后,走到床边,对着李承乾平静地说道:“殿下,我们开始了。第一步,松筋。此过程或有些许酸胀,殿下忍耐片刻即可。”
“你放手施为便是。”李承乾闭上了眼睛。
苟尚峰不再多言。
他取出一根三寸长的钢针,认准了李承乾腿部因为长期挛缩而变得异常僵硬的几处关键肌腱和穴位,如承山、委中、阳陵泉等,手法沉稳地刺了下去。 他的针法,与寻常针灸不同,并非简单的捻转提插,而是带着一种现代肌肉松解术和神经阻滞的影子,时而轻捻,时而弹拨,时而深刺,旨在以最直接的方式,解除肌肉的痉挛,恢复肌腱的弹性。
“唔……” 随着钢针的刺入,李承乾的身体猛地一颤,额头上瞬间渗出了豆大的汗珠,但他依旧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一声痛呼。
一炷香之后,苟尚峰收回所有钢针,李承乾的那条病腿,此刻已经微微有些红肿,但那原本如同铁板一般僵硬的肌肉变得柔软了一些。
“取药汤来!” 早已备好的温热药汤被端了上来,苟尚峰用浸透了药汁的布巾,反复热敷在李承乾的腿上,同时配合着轻柔而有力的推拿按摩。
半个时辰后,当苟尚峰完成所有操作,再次检查李承乾的腿部时, “殿下,您试着屈伸一下脚踝。”
李承乾将信将疑地尝试着动了动自己的脚,随即,他的眼睛猛地瞪大, 他那只几乎已经麻木僵硬了数年之久的脚踝,此刻竟然能轻微地活动了,虽然幅度很小,虽然依旧无力,但那种久违的、能够自主控制自己肢体的感觉,让他激动。
“这只是第一步。明日,我们将进行第二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正骨。届时,需得殿下安睡之后方可进行。今日,殿下好生歇息便是。”
第二天, 苟尚峰让他那两个已经快要成为他狂热信徒的护卫周大和周二,将整个偏殿再次用烈酒和艾草熏蒸消毒。 所有的器械、布巾,都经过了反复的沸水蒸煮。 他甚至还让所有参与手术的人,都换上了他设计的、干净的白布手术服,并用烈酒洗手。
苟尚峰端着一碗加了料的麻沸散来到李承乾面前。
“殿下,饮下此汤,您便会沉沉睡去,待您醒来,一切便都好了。”
李承乾看着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确认李承乾已经完全昏睡过去之后,苟尚峰深吸一口气,走到了床边。
“都退后。”他沉声喝道。而后他伸出双手,一手固定住李承乾的大腿,另一只手则握住了他那已经有些变形的膝关节和踝关节。
他闭上眼睛,仿佛在感受着骨骼的走向和肌肉的纹理。 片刻之后,他腰腹发力,双手猛地一旋,一拉,一推, 只听“咔嚓!”“咔嚓!”几声清脆的、令人牙酸的骨骼复位声,在寂静的殿内清晰可闻。
“啊!”太子妃苏氏吓得惊呼一声,险些晕厥过去。
苟尚峰再次检查了一下李承乾腿部的形态,确认骨骼已经基本复位,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取矫形支具来。”
早已等候在一旁的工匠,立刻将那件形态古怪、由皮革和金属制成的矫形支具捧了上来。 苟尚峰亲自动手,小心翼翼地将那支具套在了李承乾的腿上,调整着每一根绑带和卡扣的松紧,直到将其完美地固定在矫正后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他才直起身,语气平静地说道: “第二步,正骨,已毕。”
“接下来,就等殿下醒来,开始我们最后,也是最重要的第三步——康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