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怀夕把梁幼仪拦住,陪笑说:“云裳郡主,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梁幼仪淡淡地看着她,说道:“我与你没什么好说的。”
“郡主,我真的有话和你说......你方才问我愿不愿意嫁给傅大人,是什么意思?”蔺怀夕脸唰地红了。
“你不是不愿意吗?”
“我,我没有不愿意......”蔺怀夕声音像蚊子一样,说道,“我只是,很吃惊,以为听错了!”
梁幼仪和芳苓同时发现了跟踪来的抱玉,甚好!
“蔺怀夕,本郡主再说一遍,你愿意嫁给傅璋吗?”
梁幼仪这次口齿清楚了。
抱玉的心怦怦直跳。
“我......愿意.......”蔺怀夕的声音几乎小到听不到,“你不会是骗我吧?”
“不会!你若愿意......”梁幼仪这次是不会给抱玉听见了,招手,蔺怀夕红着脸过来。
“两千石细粮。粮食到手,保证你进侍郎府!”
两千石粮食就能实现毕生梦想,蔺怀夕欢喜地道:“成,我愿意。”
“那好,回头你......”
“好好好,我做!”蔺怀夕满口答应。
郡主叫她满京城散布太后答应傅璋与梁幼仪退婚,不就是花点银子请楼船军吗?她可以!
梁幼仪向侍郎府家眷席位那边走去。
抱玉急匆匆跑回去,急切地对夏青樾附耳说了梁幼仪与蔺怀夕的对话。
“只可惜,她们谈一些要点的时候,我没听见,肯定是云裳郡主给她支招呢,我看蔺小姐眉开眼笑。”
夏青樾听了更惶恐,不由地从心底生出一股子愤怒:“蔺怀夕这个贱人,我对她掏心掏肺,她却想挖我的墙角。”
“没想到蔺小姐是这种人。怪不得你刚才问她,她支支吾吾东拉西扯。”抱玉也愤怒地说。
夏青樾坐不住了,匆匆忙忙又去找梁幼仪。
梁幼仪才刚坐下,夏青樾就来了。
“郡主......”夏青樾陪着笑脸。
“夏小姐,你挡我光了。”
“对不住,郡主......你说的那个诚意,我愿意。你能不能别再找其他人了?”
梁幼仪淡淡地看着她,说道:“我给过你机会了!”
“我错了,郡主,是我自大,自不量力,请你帮帮我......我,我愿意再出两千石粮食。”
吏部尚书贪了多少银子?不好说。
“郡主名下的铺子”颍州惠及盐埔是江南盐道的私产,但是有夏致远的股份,是夏致远罩着的产业。
颍州惠及盐埔,年入五十万银,夏致远能分到至少十万两,多年积累,夏致远的手头肯定积累上百万两了。
按照眼下粮价一千八百文一石,两千石粮食不过才三千六百两银子。
云裳郡主是缺三千六百两银子的人吗?
“夏小姐,妻与妾是天壤之别!”
拿两千石粮食就想换正妻?你的诚意呢?
“至少一万石,少了免谈。”梁幼仪说道,“一万石粮食,不愿意,就算了!”
这个数字,梁幼仪考量过,是夏青樾能承受的上限。
夏青樾和蔺怀夕不同,蔺怀夕年纪比她们小两岁,还可以等,但是夏青樾和梁幼仪一样,过了今夜也正式进入二十大寿。
夏青樾的现状:恨嫁;在一定范围内能自己做主;手里有点钱。
超过万石以上,夏青樾有可能孤注一掷地给夏夫人或者夏致远禀报,到时候被弹劾的就是梁幼仪了。
太后那种人,抓住机会还不整死她?
夏青樾咬着下唇,一万石粮食,她不想给。
可是她又不甘心,如果梁幼仪不肯退婚,那夏青樾还只能是平妻。
梁幼仪若是主母,在她手下,平妻还不被整死?
夏青樾思考半晌,左右难断。
梁幼仪扭身就要走,夏青樾着急地喊住梁幼仪,说道:“十天,我可以先付五千石,其余的你再给我一些时间。”
“可以。”
“我,我一定尽快凑齐。”夏青樾松一口气,三个月再弄到五千石粮食,她可以。
“那我一定退婚!”梁幼仪也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承诺道,“我此生要是和傅璋成亲,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好,郡主您放心,一万石粮食,我一定给你弄到手。”夏青樾听到她居然发这样的毒誓,心花怒放。
三个月后,她就是侍郎府的主母!
蠢货,等我做了傅大人的妻子,定让你成为人人喊打的弃妇,做填房都没机会。
梁幼仪也不管她什么表情,说道:“祖母有事找我商议,可否麻烦夏小姐照顾一下侍郎府老夫人?”
傅老夫人那种老东西,谁爱陪谁陪!
夏青樾一听这话,却激动坏了。这分明是故意创造机会给她,开始给她往正妻的方向铺路了!
她立即有了几分真诚:“愿听郡主差遣。”
“傅大人不在家,你替他照顾老夫人,傅大人回来定然对你多几分感激。”
夏青樾频频点头,懂,她都懂!
但是她还是端着说:“郡主稍等片刻,我去给母亲禀报一声。”
禀报?别坑你娘,比啥都强!
不过一刻钟,夏青樾就急匆匆来了,对梁幼仪说:“郡主,我已经给母亲禀报过了,母亲说过年了,没什么好东西送郡主,这只镯子送郡主赏人吧。”
她把一个盒子递给梁幼仪。
梁幼仪打开,是一只水头极足的玉镯子。
与简玉珩给的那只比不过,但也算很不错的了。
梁幼仪示意芳苓收下,说道:“过了年,夏小姐便来侍郎府与本郡主一起管理侍郎府中馈吧?”
“谢郡主。”懂,她都懂!
夏青樾端庄地行了一个礼,兴奋地向傅老夫人那边去了。
梁幼仪远远地看见顾锦颜给她招手,便示意芳苓,芳苓又从芳芷手里拿了一个檀木盒子,塞进袖子里。
辅国公夫人看见梁幼仪过来,激动地抓住她的手,说道:“郡主,怪不得锦颜说你生得好,我大半辈子都没见过比你更好看的。”
顾锦颜在一边捂嘴笑。
辅国公夫人大大咧咧地说:“你笑啥,别看我喜欢你,你可比不上郡主长得好。”
顾锦颜抱着她的胳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说道:“娘,幼幼是我的挚友,我与荣有焉。”
这样的婆媳,梁幼仪羡慕至极。
辅国公夫人心疼地说:“郡主,你空了就来府里玩。依我说,傅璋真不是个东西,拖到现在不大婚,还叫你一个女儿家去给他管家。管个屁的家?他那个家,一窝子畜生,吃稻草拉屎蛋子的玩意儿!”
梁幼仪忍不住唇角勾起来。
辅国公夫人是青州人,将门出身,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
梁幼仪把檀木盒子悄悄递给辅国公夫人,说道:“您拿回去,印泥给国公爷或者世子爷用都好,香露您拿去赏人吧。”
辅国公夫人性子豪爽,又不是傻,听她这么说,便知道礼物是郡主个人给的,与定国公府无关。
拉拉扯扯反而对郡主不利,便叫贴身丫鬟收着了,说道:“这些东西我虽然不是十分懂,但知道都是极好的东西,郡主,谢谢你。”
顾锦颜拉住她,小声说道:“幼幼,你不是叫我给你在青州找库房、找人吗?我都给你找好了!”
她把库房的房契,库房附近地皮的地契,都给了梁幼仪。因为辅国公在家乡的影响极大,所以费用比外面少了一倍的银子。
“有公爹的名义在,以后谁都不敢去那边轻易捣乱。”顾锦颜还安排了六十人在那边,“幼幼,那些人都是我公爹训练出来的人,都很可靠。”
梁幼仪没想到她动作这么快就办好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给了辅国公夫人十盒印泥,十盒梅影流香,按照拍卖的价值,最多十二万两银子,但是顾锦颜给她的却是一份乱世安稳。
半年后,整个大陈乱起来,想要一份安稳,何其难。
把房契和地契交给芳苓,梁幼仪认真地对顾锦颜说:“锦颜,你信我吗?”
“幼幼,你说什么,我都信。”顾锦颜真正是青州的豪气上头,“大不了一条命,我儿子也有了,对得起李桓献了。”
“锦颜,你在青州的老宅要修葺好,多囤一些粮食,今年五月之后,想办法全府都回青州老家,不要待在京城。”梁幼仪说,“我今儿给你说的话,千万别给不可靠的人说。”
“幼幼,这个事有多急?比如要多少天内做好?”
“六月份之前。当然,越早越好,毕竟粮食紧俏。”
“好,过了年我和婆婆去老家把这个事办起来。”
姐妹俩把事情说好,梁幼仪起身离去,回到国公府女眷处。
梁老夫人脸一拉,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夏小姐有事与傅老夫人商议,那边位置只有两个,坐不下。”
姜霜顿时恼火地说:“你怎么如此无用?你祖母给你安排好的机会你都抓不住,竟然让一个贱人夺去!”
梁幼仪把她的话当作一个臭屁,掩鼻而过。
和傅老夫人同坐算什么狗屁机会?
她都要退婚了!
宫宴开始。
歌功颂德,歌舞升平,一派喜气洋洋。
各地藩王进贡,官员、世家献宝,男子献诗词歌赋,女子吹拉弹跳。
梁幼仪忽然感觉到一道目光若有若无地追着自己,数次后,她迅速抬眼,追了回去。
便看见身着蟒袍的男子,气质沉静,笑貌温柔,眉梢眼角温润秀气,恰似那江南水乡的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