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芷早就拿好东西在偏殿门外等着,芳苓从她手里把檀木盒子和玉盒抱走
与梁幼仪汇合,绕过众人,去了孝安宫。
孝安宫,太皇太后的宫殿。
太皇太后身边的大太监叫徐步,是个清瘦精明的老太监。
看到梁幼仪来拜访,头上大兜帽戴得严实,也没有叫她等待,立即把人带进去。
一边走一边说:“郡主来得正好,齐王、小侯爷、恭王爷都在。”
恭王爷,太皇太后的娘家侄子,崔世子崔嘉弘的父亲。
也是梦里东城铺子洗钱案的受害者,因为洗钱案,恭王府一夜倾覆。
徐步一直把梁幼仪主仆俩带到孝安宫的正厅门口,才叫她们略等,他进去禀报。
只不过几息时间,太皇太后就亲自掀开帘子出来,牵着梁幼仪的手进去。
把她拉到火笼旁,说道:“这么冷,郡主快烤烤火。”
还没等梁幼仪说话,姬染就跳过来:“呀,郡主你怎么敢来我表姑的宫里?”
凤阙没说话,一低头的瞬间,梁幼仪看到他脸上微微的笑容。
梁幼仪道:“我早该来看望太皇太后的。”
是啊,早该来,不敢来!
意思,大家都懂。
她从芳苓手里把两个匣子拿来递给太皇太后,说道:“这是臣的一点新春心意,请太皇太后勿要嫌弃。”
姬染凑过来。
玉盒打开,里面是十瓶梅影流香,选用的是市面上绝对没有的精细瓷,是她制作的精品中的精品。
若要说麒麟阁拍卖的每瓶价值两千两,这十瓶,每瓶不会低于三千两。
太皇太后于她有救命之恩,她也想走太皇太后的路子,对抗傅璋和太后娘娘,这些身外之物实在算不上什么了。
檀木盒子打开,姬染嗷的一嗓子叫起来:“龙泉印泥!极品!云裳,你太不够意思了,我在麒麟阁一盒都拍不到,你竟然一下子给了表姑十盒。”
太皇太后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笑着说道:“瞧你一惊一乍,没见识的样子。”
姬染缠着看,崔世子本来板着小脸规规矩矩地坐着,此时听到“极品龙泉印泥”也忍不住拿一盒细细打量。
太皇太后说道:“云裳郡主才送了哀家,哀家总要好好稀罕几天,是不是?君子不夺人所爱,你们不准抢哀家的宝贝。”
梁幼仪只微笑,物以稀为贵,她送太皇太后这些正正好。
太皇太后对这两样东西爱不释手,她做姑娘时也是崔氏一族培养的贵女,又号称京都才女,对印泥自然是十分钟情。
握住梁幼仪的手问道:“云裳郡主你有事就说一声,哀家虽然老了,但是说一句话还是有人听的。”
梁幼仪点点头,她确实需要太皇太后帮忙,今天梁老夫人的态度让她担忧。
原本老祖宗答应过傅璋回来就退婚,她总觉得太后根本不想兑现。
她想叫太皇太后监督太后言出必行,傅璋回来必须退婚。
一宫内欢声笑语,梁幼仪却忽然感觉到恭王爷自从她进来,便似乎在偷偷审视她?
她装作无意地忽然把眼光转向恭王,恭王的目光迅速收敛,眼神里闪过一丝尴尬。
宫内的气氛也冷了下来。
凤阙淡淡地问道:“恭王似乎有话要与郡主说?”
恭王爷被抓包,有些尴尬,说道:“本王只是觉得在哪里见过云裳郡主。”
崔世子说道:“父王说话真好笑,你自然见过云裳郡主,她每年都进宫,你自然是见过。”
恭王摇头:“本王常年在边疆,宫宴甚少参加,还真是没见过云裳郡主,但是又觉得莫名熟悉。”
太皇太后说:“以前她孤身去北部边境送粮草,被先帝封为云裳郡主,那次受封的还有好几个军中勇士,你大约那时候见过她一次,不过那时候她还小,你印象不深罢了。”
恭王点点头:“那就对了,怪不得总觉得她眼熟。”
太皇太后知道梁幼仪如今处境尴尬,便拍拍她的手,说:“好孩子,哀家不留你久待,你先回去,哀家等会儿就去前殿。”
梁幼仪起身告辞,心里感激太皇太后周到。
凤阙也站起来,说:“太皇太后,臣也走了,一会儿别找不到座位。”
太皇太后笑起来:“哀家看谁敢不给你座位。”
姬染、凤阙一起出来,徐步把他们送出孝安宫。
凤阙走在梁幼仪的身边,小声说道:“以后你离恭王远一点。”
“噗~”姬染笑起来,“小王爷,恭王是军中糙汉,直来直去,没有坏心,就是不太懂人情世故。”
梁幼仪也忍不住唇角翘起来,说道:“以前也有人说过,看我很眼熟,似乎见过我。”
“这都是搭讪的借口。芳苓,以后谁再这样给你家主子搭讪,你一个大嘴巴子打过去,本王给你们兜着。”
那人桀骜地说道,“真正的君子,哪会盯着女子看?。”
“净胡说。”梁幼仪轻斥道,“芳苓,你可别听他的。”
快要到含元殿时,凤阙、姬染自发与梁幼仪分开走,以免招人闲话。
梁幼仪正要往侍郎府女眷位置走,却见夏青樾带丫鬟迎面而来。
夏青樾微笑着给她行礼,梁幼仪也点点头,正要过去,夏青樾忽然笑着问道:“听闻郡主要与傅大人退婚?”
梁幼仪站定,眼皮微抬,看着这一贯爱装的“平妻”。
“所以呢?”
“如果你退婚了,那我就是傅大人的正妻,你就是人人嫌弃的弃妇!”
“你确定?”
“傅大人被御史弹劾,被学子误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你竟然落井下石要退婚,永远别想被傅大人原谅。”
“你这么喜欢傅璋?”
“那当然。我和你不一样,我不会因为傅大人一时受挫,就弃他而去,我会陪他一生一世。”
“若他十恶不赦,坏事做绝,你也陪他?”
“是,哪怕全大陈与他为敌,我也会坚决支持他,哪怕是死,我也要替他挡住风刀霜刃。”
梁幼仪好心地提醒道:“可他不需要你的陪伴,也不稀罕你的深情,甚至你生的孩子他也不会重视,你待如何?”
“傅大人洁身自好,一心为国为民,将来他若没时间顾及父母孩儿,我定会做好他的后盾。”
“可在他心里,你的影子也没有!他去西南,哪怕知道我要与他退婚,他依然把家交给了我,而不是你!”
“......”夏青樾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脸上青白交加,“你暂时代管侍郎府又如何?他回来,太后就会下旨给你们退婚!”
梁幼仪一本正经地说:“并没有。”
夏青樾不信,说道:“你还隐瞒?我父亲在宫里听到了,太后娘娘亲口对傅大人说,你们要退婚,还是老祖宗亲自出面要退婚。”
“并没有。”
“你......你骗谁呀?”
“我说没有就没有,不然,怎么请我去管理侍郎府?”
“......”夏青樾被堵得哑口无言,忽然出口道,“你说过,我想要正妻你也给。”
“我也说过,你要拿出诚意来。”
“你......你反正要退婚,为何还要我拿出诚意?”
“夏青樾,做不做得成正妻,我说了算。你要不要试试?”
梁幼仪简直有毒,冷淡着一张脸,压迫力令夏青樾全身发抖。
好半天,夏青樾心底发虚地说了一句:“你怎么敢的?”
“呵~”
梁幼仪转身就走。
我敢不敢的关你何事!
别说正妻,太后连你活着进侍郎府的机会都不给,还做春秋大梦呢!
夏青樾看着梁幼仪脊背挺直,那一声“呵”令她原本得意、笃定的心,顿时恼怒,呸,一个弃妇,以后只配给人做填房!
蔺怀夕看梁幼仪昂首挺胸地走了,而夏青樾失魂落魄,她顿时气了。
走过来,堵住梁幼仪的路,说道:“你欺负青樾了?”
“是又怎样?”
“......”蔺怀夕不会了,为何承认?
梁幼仪忽然问道:“蔺怀夕,你愿意嫁给傅璋吗?”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蔺怀夕张口结舌,脸色涨得通红。
梁幼仪点点头:“本郡主懂了,你不想!”
带着芳苓头也不回地走了。
蔺怀夕还懵在当地:云裳郡主她什么意思?
夏青樾看她与梁幼仪说了一句什么,就呆在廊下,以为梁幼仪又说了什么刺激蔺怀夕的话。
便过来问道:“怀夕,她给你说了什么?”
蔺怀夕支支吾吾不说。
反而问了一句:“她方才与你说什么?我看你气得不轻。”
夏青樾一时不知从何说起,粮食的事是不可能说的,只能气愤地说:“前几日,定国公府的老祖宗出山,求太后允许云裳郡主与傅大人退婚,我不过方才问了她一句,她竟然讽刺我一顿。”
“什么?她要与傅大人退婚?”蔺怀夕第一次得到这个消息,惊叫道,“她不是去侍郎府主持中馈了吗?我娘说是傅大人亲自去定国公府请她。”
“......”夏青樾被插一刀,反问道,“怀夕,她到底与你说了什么,你那样吃惊?”
“没说什么。”蔺怀夕和夏青樾像踢球一样,再次把球踢回去,“她退了婚,你不就是正妻了吗?她退婚绝对再难高嫁。你好日子在后头呢!”
可是,夏青樾心里不安。
她总觉得云裳郡主的淡漠脸后有算计,自己不听她的,肯定后悔终生。
回到吏部尚书女眷的位置,闷闷地喝茶。
忽然看见蔺怀夕追着梁幼仪去了,她立即对抱玉说:“去,跟上她,听听她们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