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们感激点头,只是依旧恍惚。
她们眼里流露出对未来的迷茫,在这种兵荒马乱的世道,活下去已是何等艰难,更别说重返平静。
做完这些,转眼黄昏。
王烛盘坐在村口老树下闭目养神,白鹿趴在王烛脚边。
村人默默不敢打扰,有几个童子在远处张望,天真好奇地问:
“那鹿是不是神仙变的?”
也有人嘲笑:
“别乱说,没见那大爷穿青衫嘛,肯定是个世外高人。”
韩止对村民们的围观略显尴尬,却也一笑置之。
他在心里默想接下来行程。
师父对剿灭噬灵宗的据点算是顺手为之,并未加重任何滞留。
而自己身负家仇,无凭无据,要想拿回血玉解开真相却杳无音讯。
总不能全程都靠师父替自己找敌人吧?
韩止沉吟,终究不懂如何开口向师父提诉这般纠结。
天近黑时,韩止烤了些干粮,打算充饥。
韩止注意到王烛只是偶尔蘸几口清水,多少也吃一点。
夜色深沉,村里家家关门。
微风里,王烛突然睁眼,对韩止说:
“走吧,去下一个地方。”
韩止一愣:
“现在就走?不歇歇?”
脚下虽不算累,但夜行又要赶路,到底让人好奇原因。
王烛起身,不多解释。
白鹿看见王烛动作,也立刻站起,乖乖跟随。
韩止忙收拾一下简单行囊,抢在前头告知那户农家:
“我们先离开,多谢你们这些天帮助。那两位伤者还要劳烦你们照料。”
农家面面相觑,见客人如此匆匆,只能点头:
“祝各位一路平安。”
他们悄悄交头:
“如此人物,来无影去无踪,当真神龙见首不见尾啊。”
三人(加一鹿)踏夜出发,月色朦胧烁在田垄。
韩止心里疑惑,忍不住问:
“师父,我们要去哪里?”
王烛声音淡然:
“北方。”
“北方?”韩止重复,这方向正是朝廷边陲与魔道交锋频繁之地。
黑夜冥宗崛起于断雪山脉,那可是深渊所在。
韩止早就耳闻此宗比噬灵宗规模更庞大,上下教众多如蚁群。
韩止心中微紧:
“是要去看看那黑夜冥宗?”
王烛不答,却迈步如飞,一阵风般消失在月光下。
韩止只好苦笑,加劲追赶。
白鹿振翅跟上,三道影子在夜路蜿蜒移动。
寂静夜行之路,时时能见离散流民。
有人牵牛推车,还有的背筐抱婴。
衣衫褴褛,躲避前方战乱或赶赴某处希望,却往往不知能否熬到终点。
一队大约十余名黑脸壮汉也在赶路,看似雇了好些乡民帮他们推运物资。
路过与王烛四目相对,却无言擦肩而过。
韩止回头瞥见,看那壮汉眼神闪烁,仿佛想要打探,又碍于王烛无法测度的气势而作罢。
再往前七八里,夜色越来越深,虫鸣不断。
突然前方传来古怪歌声,似癫似狂,伴随铁器敲击声,噼里啪啦乱响。
声音之杂乱如发了疯。
韩止顿觉不祥,看看王烛。
王烛微低眼帘,一如既往,不急不顾。
白鹿竖起耳朵,神经绷紧。
不多时,一堆篝火出现在路边。
火焰熊熊,四周围坐十余个灰衣人。
各个形容憔悴,神色木然。
有个满脸花白胡须的老头烧着木棍,领头怪叫,跳起奇怪舞步,时而大笑时而掩面抽泣——活像精神错乱。
那群灰衣人也跟着王烛又哭又笑,拍手击腿,口中嘟囔着:
“不生不死……天下苦厄……我们都要一起……嘻嘻……”
听得人毛骨悚然。
韩止走近些,就见他们脚边尸骨散落,似先前把尸体拖来当柴烧?
周围四下血迹斑斑,说明他们干过人吃人的恶行。
韩止头皮发麻:
“这是……何等疯癫邪行?”
那白胡子老头自顾自高喊:
“所有人都是食粮……都要献给无上主宰……让黑夜降临吧……哈哈哈……”
每喊一句,就仰天翻白眼,似嗑药过量。
灰衣人跟着学他的口气,翻滚打斗,说不清是祭祀还是疯狂。
“他们不是普通盗匪,看样子更像被某种邪力操纵,或者服了毒蛊。师父,小心些。”韩止低声提醒,实际上他知道王烛无需谁提醒,但自己的紧张无法压制。
白鹿站在王烛身边,喷了口热气,眼神中透着狐疑和抗拒。
没等多想,那老头突然将木棍狠狠往地上一戳,深陷土中,看见王烛等人,发出癫狂大笑:
“哈哈哈哈!找来的祭品!”
他歪着脑袋,双眼布满血丝:
“你们要做食粮吗?还是要加入我们?来啊,随我献身!”
几名灰衣人如看见猎物般,一拥而上,提着破刀斧就扑向王烛、小鹿以及韩止。
韩止拔刀迎击,一个灰衣人疯狂砍来,动作杂乱却力气颇大,刀刃“铛”地与韩止兵器相撞。
韩止顶住,心里发苦:
他们已失本性,如活死人般不知疼痛。
另一个灰衣人嘴里吐着泡沫,挥棒敲来,直接砸向韩止后脑。
韩止慌忙偏头,却被蹭到肩膀,剧痛难忍。
眼看自己要陷入围攻。
然而一声低沉嘶鸣从白鹿口中发出,只见白鹿奋力扇翅冲向那拿棒灰衣人,鹿角猛顶过去,硬生生把对方撞翻。
对方卧在地上还想爬起,却被白鹿踩住胸膛,“喀拉”几声肋骨断裂,顿时气绝。
韩止心头震惊:
没想到白鹿在关键时刻也能出手相救,看来它对人的情感并非冷漠。
另一边,那疯老头居然没冲上,而是指挥剩余同伴团团围绕王烛,乱舞刀矛,一副想团灭的阵势。
然而王烛只是静静站立,眼神冷观,他们无论挥再多刀,皆被一层看不见的气幕弹开,反震得手臂酥麻。
突然王烛轻叹一声:
“浑噩。”
只一字,却暗藏无穷神念。
那群灰衣人脑中轰鸣,好似被圣雷劈中,齐齐跪地抱头嚎叫,一部分当场血管爆裂,横死火堆前,一部分跪倒颤抖,呕吐出暗红秽物,剩下的傻傻发呆。
转瞬,地面飘起刺鼻血腥味。
疯老头见势大骇,张口喷出一股黑烟,嗅之可闻腥甜,显然是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