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盛楠扶着徐氏,一边往马车去,一边小声在她耳边解释。
徐氏扶着胸口,低声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要背多大的业障呢!”
陆盛楠拉她,“这事不能给其他人知道。”
徐氏立刻会意,她扭头飞快地扫了眼跟在身后抹眼泪的宝平。
宝平做了错事,还没有吃药,最是不能知道实情,否则就会有恃无恐,不知道什么时候鬼迷心窍还会坏事。
徐氏扭回头看向陆盛楠,狠狠点头。
这事,不用陆盛楠交代,她也不会对外说。
事情没办成不说,还差点坏了大事,而且,府里漏风都漏成筛子了,他这个府里的大夫人,竟然毫无所觉。
实在没脸。
思及此,徐氏又不由拽住陆盛楠,“可一个丫头小厮都没买到,你怎么办?”
綦锋耳力好,远远听到,走上来,“人我已经找好了,下午上门给你们挑,相中了当下就可留用。”
徐氏眼睛一亮,先前的恐慌荡然无存,看向綦锋的眼神都变得欣赏和崇拜起来。
她屈膝跟綦锋道谢,“民妇谢过侯爷,侯爷真是太周到了!”
说罢,还喜笑颜开地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陆盛楠。
先前觉得楠姐儿可不能嫁给这种心思歹毒的魔鬼,现在觉得这后生,长得又好,出身又贵,心思又细,真真难得的好。
“侯爷一道去府上用晚饭吧,您帮了我们楠姐儿这么大的忙,合该好好谢谢您!”
徐氏望着綦锋,既诚恳又慈爱。
陆盛楠赶忙上前一步,尴尬笑着,“舅母,綦侯公务繁忙,我们……”
“今日确实无甚要紧事,正好,选丫头小厮,我也算有些经验,刚好可以给盛楠掌掌眼。”
没等陆盛楠说完,綦锋已经含笑开口,望向陆盛楠的眸中还满是温柔。
陆盛楠知他又在玩花样,可她才得了人家一个大人情,怎能过河就拆桥,不便翻脸,就只能皱眉沉气地认下。
于是,徐氏、陆盛楠并两个丫头上了马车,綦锋跟冷影打马随在车侧。
徐氏笑眼弯弯,这是多大的荣耀啊,京城里还有谁被一品侯爷亲自护送过?
除了侯府老夫人,只怕也没谁了吧!
明日绝对又有一群人来找她探消息,那些羡慕又嫉妒的眼神,真够她开心半个月的。
她笑着拍拍陆盛楠的手,“侯爷对你不错。”
陆盛楠嗔她,“大舅母!”
“好了,好了,不说,不说。”徐氏立刻知趣地止住了话题。
却又扭头看向宝平,“一个月二两银子,你去那些侯府、伯府里问问,有没有我给得多?!”
宝平垂着头使劲抹着泪,她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大夫人这样的,是绝对不会再把她留在身边的。
“夫人,宝平知错了,宝平也是一时猪油蒙了心,您就看在宝平多年伺候您的份上,饶了奴婢这回吧!”
宝平说着,便跪到徐氏身前,抬手搂住徐氏的小腿。
徐氏推她,“要不是看在你自小便在我跟前伺候,我早把你卖给你那认识的陈嫂子了,倒看她能不能给你找个三两月银的活!”
宝平哭着摇头,“夫人饶了奴婢,宝平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徐氏板起脸,“到底消息是怎么漏出去的,怎么那么多人盯上了我们,你回头给我好好交代清楚!”
她抬了手指,狠狠戳在宝平额角。
宝平向后仰了仰,又继续扑过来,搂着徐氏哭。
“綦侯还在外头,别在这里乱嚎,你是也想吃一颗那什么灼魂丹,还是怎样?!”徐氏低声呵斥道。
宝平想到先前的惊悚,立刻咬起唇,抽噎着不敢再出声。
马车一路招摇过市,綦侯端坐马上,又是一张生人勿近的冷脸,只是他本就生得俊逸,如此却更显得矜贵无比。
路人都在侧目,这马车看着平常,怎要綦侯亲自护送,到底是谁家的马车?马车里又是什么尊贵角色?
……
等回到李府,刚过申时二刻,罗氏才歇了午觉起来,还在梳妆。
就有小丫头气喘吁吁跑来,“老夫人,老夫人,大夫人和表姑娘回来了。”
罗氏从妆奁后扭头看她一眼,“回来就回来,慌张什么。”
小丫头匀了口气,吞着口水道:“镇北侯也跟着一起来了。”
“什么?”罗氏猛得转了身子看过来,“镇北侯?!”
李家从来不是跟公侯之家交道的门第,她瞪了瞪眼,一时没反应过来。
镇北侯怎么来了?
为了楠姐儿吗?婚事吗?
不对,她一个楠姐儿的外家,婚事也不该找到她头上,况且,在她看来那还是八字没一撇的事。
“嗯,嗯,嗯!”小丫头使劲点头。
罗氏深吸口气,稳定心神,赶忙重新坐正,招呼梳头的婆子,“快些,不能让侯爷等久了。”
梳妆齐整,她还特意让嬷嬷开箱取了她那枝压箱底的蓝宝石金簪,镜子前照了又照,确定不会给楠姐儿掉价,才雄赳赳、气昂昂到了正堂。
丫头进去禀了,她进得屋来。
就见一玉冠玄袍的俊秀男子正立在堂下,他身型颀长,身姿挺拔,满面含笑。
老夫人不由就晃了下神,如此仪表堂堂、气宇轩昂,真真当得“人中龙凤”。
她记得当年第一次见陆瑾就被他面如冠玉、翩翩文雅的气质所吸引,如今这綦侯与当年的陆瑾比,有过之无不及。
不由便勾了些唇角。
綦锋见她进来,拱手行礼:“老夫人。”
罗氏受宠若惊,赶忙还礼道:“侯爷大驾光临,实在令寒舍蓬荜生辉。”
綦锋微笑,“老夫人过誉。”
陆盛楠挑眉觑他,这綦侯装起乖巧来,还真挺有迷惑性的,外祖母肯定想象不到,他刚做了多么狠辣的事情。
几人刚落座,就有小丫头来报,“门外有人说,奉了平远伯爷的命,带了丫头小厮来给我们挑选。”
罗氏听完,纳闷看向小丫头,“谁?”
这些勋贵怎么还扎上堆儿了?
丫头还未回话,綦锋先开了口,“平远伯。”
见罗氏看过来,才又解释道:“他家刚好也在采买丫头小厮,已经选了些不错的,我便让他送来先给盛楠选选。”
他说得随意,可听在罗氏和徐氏耳里,却很是震惊。
平远伯最是三教九流皆通,黑白两道通吃,在京城绝对是个响当当的人物,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可到了綦侯嘴里,却仿佛成了个听话的小媳妇,选好的丫头小厮都能让出来,心甘情愿捡剩下的。
罗氏清了清嗓子,佯装镇定地看向儿媳,“你们不是出去买丫头小厮了吗?”
徐氏忙赔起笑来,快步走过去,一面给罗氏打扇,一面道:
“我们没有找到那家牙行,宝平那丫头记错了地方,刚发愁要怎么办,就遇上了侯爷,侯爷这不,就帮我们找了人来。”
说完冲着綦侯屈膝一礼,呵呵笑着,“多谢侯爷。”
綦锋微笑点头,“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啊?”
罗氏却更想不通了。
遇上侯爷这么巧的事暂且不说,可这侯爷做事也太麻溜了些,路上遇到,不到一个时辰就去截胡了平远伯?
她虽不便多问,可却不免担忧。
“我们虽然着急,但也不便做那掠人之美的事,恐有不妥吧?”
楠姐儿可惹不起这些勋贵,别因为这点子小事再与他们结了梁子。
綦锋笑起来,“老夫人大可放心,伯爷心胸宽广,不会计较,您要不信,我让他亲自来说。”
罗氏一噎,这綦侯也实诚得太虎了些,这哪里受得住!
她赶忙摆手:“那倒不必,老身相信,相信。”
急得后背都起了一层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