綦锋却不动声色地向后挪了一步,还顺势在陆盛楠腰上托了一把。
“这院子坑坑洼洼地,站稳了,别乱动。”
陆盛楠瞬间觉得麻的不止是脸,而是整个人了。
特别是腰上被他握的那处,皮肉仿佛都被唤醒,敏感地甚至能觉出五根手指的位置。
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的脸有多红。
陆盛楠不敢抬头,先快速地向前迈了一步,离得綦锋远些。
才一边抬手捋着鬓边并不存在的碎发,一边佯作镇定地款步踱到徐氏身侧。
徐氏正被綦侯的怒火吓得胆怯,见她过来,看到救命稻草般,想也没想地抖着手紧紧拉住了她。
陆盛楠乖顺地任她牵着,这才抬眼向綦锋瞪去。
见她这般狐假虎威,綦锋心下却涌起一股暖流。
旁人都当他是冷血、杀伐果断的侯爷,只有陆盛楠当他是可以被徐氏威压的晚辈。
他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
转身向着地上仍跪着的众人,“今日,并没人来过这个小院,陆姑娘爽了约,你们的事没办成。”
胖妇人率先抬了头,惊喜又感激得满眼是泪。
先前她跪在地上,想到被传闻杀人不眨眼的綦侯当场抓了包,基本觉得自己死期已到。
没想到,綦侯居然是这样的态度,那意思,她不用死了?
一钱银子失而复得,都够她欢喜数日,更别说自己的命。
她忙不迭地磕头如捣蒜,“哎,哎,哎,民妇醒的,民妇醒的!”
她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也知道,这院子里的丫头小厮背后的主家都不是小角色。
站在綦侯的角度,搅了人家的局,自是不想落人话柄。
而这突然被皇帝赏了宅子的陆姑娘,更加不想不明不白就跟那些人结了梁子。
如此想来,他们这些可有可无的小虾米,就成了随手可弃的卒子,连挣扎的资格都没有。
只是没成想,她还有命活。
见其他丫头小厮还木木地趴跪着不言语,綦锋又补道:“谁要不想活,尽管去乱说,死法还可以自己选!”
那些半大孩子,哪里经过这阵仗,一个个抖得跪都跪不稳了。
陆盛楠看着不忍,“侯爷,他们还是些孩子……”
“孩子?”綦锋打断她的话,回身瞥过去,皱眉打量着面前一溜丫头小厮,又冷声道:“那便还有的是时间胡说。”
陆盛楠愕住,难道要灭口?!
这是怎么说得?
这个没人性的,她可不是这个意思啊。
就见綦锋转身跟冷影吩咐,“灼魂丹,一人给他们一粒!”
“啊?”冷影愣了愣,然后飞快从身上摸出个小瓶子,手心里倒出来十几粒黑色的小药丸。
陆盛楠急了,“侯爷!”
綦锋回看向她,深眸里没有丝毫波澜,“一时半会儿死不了,这毒十年后才会发作,毒发时五脏、皮肤俱会生疮溃烂,守口如瓶的,可以来找我要解药。”
话罢,他冲冷影道,“让他们都吃了,不想吃的,现在就给他们个痛快!”
陆盛楠攥紧了徐氏的手,她咬着下唇,仍感觉下巴在不自觉地发抖。
对一群孩子下这样的毒手,綦侯简直丧心病狂。
她狠瞪着綦锋,这果然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人,现在这个,就是个恶魔。
冷影大步向众人走去,先停在胖妇人面前。
“张嘴!”他道。
“啊?!”
胖妇人抬起头,两手拼命在胸前摆着,“大爷饶命,民妇知道错了,民妇绝对不会乱说……|”
其余跪趴着的丫头小厮已经被吓傻了,只懂瞪着惊慌的眼睛,怯生生看着胖妇人。
“别浪费时间,是吃了它,还是要挨一刀,你自己选!”
冷影口气冷漠,看到众人这般,非但丝毫没有怜悯,还随手将身侧的佩剑“呼啦”一声扯了出来。
一束光透过繁密的槐树树冠照在剑上,晃得胖妇人赶紧偏头躲开。
同时,哭声也被顷刻憋了回去,她打着哭嗝,满脸是泪地望向面前一张泥塑般没有表情的胖脸。
十年呢,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十年后呢!
她狠心一闭眼,张开了嘴。
冷影麻溜地将药丢进胖妇人嘴里,然后在她腮边一点。
等胖妇人反应过来,药已经囫囵个吞下了肚。
她抽着鼻子,又想嚎了。
本想着在嘴里含着,等人走了再吐出来,虽然会多少吃一点,但总比都吃了强啊。
可她没想到,冷影手段如此老辣狠绝。
她绝望地瘫坐在地上,双手使劲揉搓着脖子,忍着胃里翻滚的不适,欲哭无泪。
紧接着,冷影行云流水般把药都喂完了。
丫头小厮,没有胖妇人的忍耐力,都伏在地上,捂着脖子拼命咳嗽起来。
冷影斜着众人,“吃进去,再吐出来,毒当下就会发,不信你们就试试。”
陆盛楠也不由自主抬了拳头砸着胸口,她感觉自己也快吐了。
徐氏眼睛圆睁着,眼里满是随时要滚落的泪,时不时胸口抽一下,都感觉自己快要中风了。
翠枝在边上哭的抽抽搭搭,宝平已经吓得要背过气去了。
綦锋见事情办妥了,两步到了陆盛楠面前,推推她的肩膀,“走了。”
陆盛楠气愤得甩开他,扭头愤恨地看着他,像看魔鬼一般。
綦锋一笑,干脆一抬胳膊,揽住陆盛楠的肩头便往外走。
“放开我!”陆盛楠狠狠扭动着肩膀,“你简直没有人性!”
綦锋却加重了手上的力气,按着她,肩头一压,“别胡说,给他们每人吃一颗冷影提神的药丸而已,怎么就没人性了?”
陆盛楠彻底呆了,她张着嘴,瞪眼望向綦锋,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她感觉自己已经失去了思考和反应能力,只能没了自主地被他推着往外走。
在快出院子的时候,才踮脚扭身看了眼院中仍然痛不欲生的众人。
“綦锋!”她压着声音吼他。
“我在。”綦锋却含笑,温和回道。
陆盛楠憋闷,她咬牙,曲了胳膊肘,狠狠向綦锋胸前顶去,一下没用,又一下。
綦锋这才放开她,“别气,这些人,不用点手段,不一定出去乱说些什么,况且,小小年纪,就这样钻营无良,也该吃点教训,长长记性。”
话是有理,可连着她和徐氏一起戏弄,是不是太没良知了些!
陆盛楠扭头昵他,“那还得谢谢侯爷了。”
綦锋一笑,“不客气。”
冷笑着白他一眼,陆盛楠绕去扶走在后头,有点颤巍巍的徐氏。
徐氏见她走来,一把拉住她,使劲忍着才没哭出声。
她这叫办的什么事啊,她可真没脸回家见婆婆了。
陆盛楠看她泫然欲泣的样子,赶忙搀紧她,在她耳边道:“大舅母,别怕,不是您想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