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巡逻的小厮,往柴房走去。
“阿牛,我有点内急,你先去看看。”
阿牛点点头,月光将他的影子拉长又缩短。
忽明忽暗间,他注意到本该紧闭的柴房木门竟在寒风中“吱呀”摇晃。
他意识到出大事了。
“不好!”
阿牛跑了过去,却在结冰的是石板上打滑,撞上虚开的柴门。
月光从气窗斜斜切进屋内,柴房里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什么苏姨娘?只有满地凌乱的稻草。
阿牛双腿一软,浑身没了力气,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巡逻用的铜锣从手中滑落,滚出老远。
与他同值的小五举着灯笼匆匆赶来,光晕里晃动着阿牛失魂落魄的脸。
“怎么回事?”
“苏……苏姨娘跑了!”
阿牛颤抖着指向断裂的铁链,声音带着哭腔。
小五脸色瞬间煞白,抓起铜锣狠狠敲击。
“铛、铛、铛、铛。”
刺耳的声响撕破夜幕,惊得整个首辅府犬吠声四起。
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苏姨娘居然畏罪潜逃了。
陆怀瑾赶到的时候,面无表情,看了一眼现场的状况。
沈青青裹着狐裘冲来:“跑了?她怎么跑得掉?这柴房三重锁钥,她一介女流如何逃得?定是有人里应外合!”
可是却没人能答上来,与苏杳有关的人皆被关了起来,就连陆初尧也被禁足在了自己的院子。
“莫非是初尧?”沈青青掩嘴惊呼。
此刻陆初尧的院子里,积雪被匆匆脚步踩得凌乱。
陆初尧听到院里的动静,披着单衣从床榻翻身而起,打开了门。
“爹?”
他望着院外明晃晃的火把与森冷的兵刃,惊讶道:“怎么那么多人?出什么事了。”
“你一直在这里?未踏出房门半步?”
陆初尧迎着陆怀瑾冷冽的视线,喉结动了动:“自您下令禁足,让人围了我的院子了,我能去哪里?”
陆怀瑾看向了看他安排的侍卫,侍卫们齐刷刷单膝跪地。
为首的那人抱拳朗声道:“禀大人!卑职等彻夜值守,小公子确实未曾离开院落半步。”
“究竟出什么事了?”
陆怀瑾下颌绷成冷硬的弧度,沉默不语。
身后的沈青青突然从人群中挤上前来,指尖掐着帕子指向柴房方向:“苏杳跑了!畏罪潜逃了!”
陆初尧踉跄着扶住门框,眼底尽是惊惶:“爹?她说的是真是假?阿杳被锁在柴房,脚链都没解开,她能逃到哪里去?她怎么跑得掉!”
“爹,你说话啊!”
“够了!”
陆初尧被这一声呵斥惊到,血色瞬间从脸上褪去。
沈青青躲在侍卫身后,用帕子掩住嘴角得逞的笑意。
陆怀瑾目光如炬,死死盯着柴房的方向。
“搜!”
陆怀瑾冷眼扫过长亭:“跟我来。”
二人到了书房内,门刚关上,长亭就跪了下来。
“主子……”
陆怀瑾一脚踢在长亭的胸口,长亭倒地,嘴角还渗出血迹。
“好,好得很!这就是你的好计策。如今人呢?”
长亭也没想到,在这堂堂陆府,都是自己的人,苏杳又是怎么离开的。
当时不过是想用此招让真凶大意,露出马脚,可谁知却弄巧成拙了!
他自然是知道苏杳对于陆怀瑾有多重要,他立刻恭敬地重新跪好。
“属下愿立军令状!三日内若寻不回苏姨娘,甘愿提头来见!”
*
苏杳再次醒来,惊觉自己被关在小黑屋。
黑暗中,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后颈处也不知道为何,随着呼吸阵阵抽痛。
她下意识想要撑起身子,腕间骤然传来的刺痛让她猛然清醒。
双手被粗麻绳反绑在身后,麻绳深深嵌入皮肉,稍一挣扎便磨出细密血珠。
她努力回想之前的事情,想起柴房里出现的黑衣人,顿时心生恐惧。
她虽然看不清四周的环境,但这里绝对不是柴房。
“呜……呜!”
她要呼救,口中的麻布却将她的声音堵成破碎的呜咽。
恐惧瞬间袭来,她只能蜷缩着身体。
苏杳不知道究竟是谁要绑她?那个黑衣人到底是谁。
“吱呀”一声,木门被打开了。
苏杳蜷缩在墙角,看着摇曳的灯笼光晕里,一个裹着猩红披风的妇人款步而入。
一双三角眼在苏杳身上来回扫视,活像盯着待价而沽的货物。
“把嘴松开,我瞧瞧。”那女人对旁边的人使眼色。
旁边那人就将苏杳嘴上的破布取下。
苏杳腮帮子酸疼,还在嘴角尝到了铁锈味。
老鸨看着她的脸,倒是惊讶。
她突然捏住苏杳下巴:“倒是个标致的小美人。细皮嫩肉的,这双眼睛还会勾人。”
她转头对身边的男人抛了个媚眼,“老规矩,十两银子记你账上。你呀,眼光是真不错。”
苏杳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从他们的对话中,苏杳知道了他被人掳走,卖去了青楼。
她猛地挣扎:“放开我!”
“哟,这小丫头声音也好听,这叫起来,能让达官贵人们销魂。”
听着他们的腌臜话,觉得胃里翻涌着阵阵恶心。
“你们知不知道逼良为娼要下大狱!”
“下大狱?”
妇人涂着厚重胭脂的脸几乎贴到她眼前:“在这花满楼,达官贵人的一句话,可比律法管用多了。”
她转身对着一旁的龟公道:“先押去北院柴房,饿上两日,看她还敢不敢撒野。”
“你们不能关我。”苏杳挣扎道。
龟公粗糙的手掌想要拽她,她猛地偏头,用尽全身力气咬向那只横亘在眼前的手背。
“哎哟喂!敢咬人!”
龟公恼羞成怒,反手掴了苏杳个耳光。
苏杳的头被打得偏向一边,那龟公粗糙的手掌擦过她的脸颊,咸腥的血味混着铁锈气息涌进她的喉咙。
老鸨心疼道:“哎哟,你打她做什么?打坏这张脸可咋整。她这张脸,定能卖出个好价钱的。”
老鸨晃了晃手中的纸,凑近苏杳,廉价的香粉味呛得人发晕:“小美人,你男人亲自签的卖身契,他已经将您卖给我。”
“谁?我男人?”
苏杳一时愣住,陆怀瑾将她卖了?
老鸨继续道:“就是那个麻子脸。”
“我不认识那人,我是被掳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