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这人老是喝多了走夜路,没出事前我们就说这早晚得出事。”徐老大理所当然地说道。
“当年有目击证人吗?”
“那倒是没听说,三更半夜的,除了酒鬼,谁会出来?是第二天他女儿说爸爸没回来,好心的邻居帮着一起来找人,怀疑落水了才想到找我们这些开船的一起找找,没想到还真在我这船底下找到了,真是晦气!”徐老大说起这件事依然耿耿于怀。
“也没人报警?”齐飞的神情越来越凝重。
“报什么警?这不就是个意外吗?”徐老大脱口而出。
钟葵已经看出了齐飞的怀疑,一语道破:“如果是奚长江自己失足落水的,那么你说的他受伤的地方就不对了。”
徐老大不明所以:“怎么的,他那个脸撕开了这么大一个口子,一个眼珠子都掉在外面了,像个葡萄一样就这么挂着,还有这里……”他边说边比划,指着自己的脚踝,看来那时候奚长江尸体上的伤口让徐老大至今印象深刻,絮絮叨叨,反复描述着。
齐飞和钟葵对了一个眼神,说道:“如果脸上的伤口可以说是撞到船导致的,那么脚踝受伤的情形就太难想象了,除非他不是失足落水。”然而说到这里的时候,原本眼神坚定的他忽然犹豫了——不是失足落水,他只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被堵住了似的,喃喃着,“不是失足落水……”
此时,钟葵的目光越过徐老大,看向了悬挂在他身后船舱墙上的一个小小神龛,忽然问:“那两个神像本来就是这样放的吗?”
所有人随着她的提问,目光都投向了那个神龛,由于时间长了,这个木制的神龛已经包浆了,发红发亮。引人注目的是放在里面的神像,一般的神龛里只会放一尊神像,比如观音、关公之类的,但是这个神龛里面放了一左一右两尊神像,左边一个老头,右边一个老太,笑容可掬,面对面坐着。
“咦?这是什么神仙,还真没见过。”吴珊秋在一旁说道。
“这是保佑我们平安的船神,孟公、孟姥,你们不开船不容易见到,开船前三拜三呼,除百忌、行万里……”徐老大说着,发出了疑惑的声音,“这是谁动过了,一般不这么放。”他伸手把两个神像转了方向,从面对面变成了都向外坐,对着他们,那笑容栩栩如生,仿佛真有灵性一般。
然而随着他拨弄神像,有个东西掉落下来,那熟悉的“铛啷啷”声音响起,一颗玻璃珠子在地上弹跳了几下随着晃动的水波,滚到了江天意的脚边。
江天意弯下腰捡起来还没仔细看,已经被钟葵夺走。
弹珠在她的掌心折射着落梦河的波纹,映入她清澈的双眸。
“这弹珠!”吴珊秋的音调都不由得高了,“和在瞿老师那个信封里找到的一样,又是奚河留下的?”
齐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神龛边上,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取出一条红色细线,“看来第二个谜题我们找到答案了。”
这细线颜色和放在边上的救生服的颜色一样,看来是从上面扯下来的。
吴珊秋有些不解,看看齐飞又看看钟葵:“这是什么哑谜,你俩到底知道了什么?”
钟葵露出一丝阴冷的笑意,走向神龛,顺手接过齐飞手中的红丝线,不顾徐老大的抗议,伸手将刚刚被徐老大调整好的神像恢复到先前的样子,一男一女面对面,随后她将红丝线两端分别放在两尊神像的手中。
做完这些,她退后半步,双手交叉在胸前,注视着这神龛里的孟公孟姥,和边上的徐老大说道:“老人家,没猜错的话,你说奚长江脚踝上的伤,是细长的擦伤吧?”
徐老大讶异地睁大了浑浊的老眼:“你怎么知道的?”
钟葵没有立刻回答,看向落梦河的岸边,岸的下方堆满了防止河岸在汛期塌方的乱石,坚硬的棱角在烈日下朝着天空发亮发白。
一切似乎已经了然。
“与其说是奚长江踩空失足,不如说他绊倒了。他在靠近河岸的地方被东西绊到了脚,头朝下掉到河里,脸磕到了河岸下的乱石,所以脸上才会出现严重的撕裂伤口。”钟葵望着河岸,说道,“呵,那个人也发现了,所以上次来这里的时候,把神像摆成了那个样子,只不过……”她说着目光移向了孟公孟婆那两个神像,从神像再看到红丝线,“一男一女……”她喃喃着,随后又望向了齐飞。
齐飞此时的脸已经阴沉到了无以复加。
吴珊秋倒是心无旁骛地认真推理着:“如果说奚河想用神像提示我们的话,难道奚长江不是意外绊倒的?是有人故意拉绳子等着他?”
“徐老大刚才讲了,奚长江晚上喝多了会经过河边这件事,当时大家都知道。”齐飞莫名说了这句话。
他刚出口,钟葵锐利的眼神就扫了过去:“你想辩解什么?想替谁辩解?”
齐飞被她连续两个问题问得如鲠在喉,涨红了脸:“我……我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那么杀人动机呢?”钟葵不依不饶。
“咳咳。”江天意适时地在他们一旁咳了两声。
什么都不用说,江天意的存在似乎就是刘桐的提醒——齐飞要在查案子的过程中时刻保持中立。
齐飞深吸了一口气,压制着翻涌的情绪:“我知道,你怀疑是我妈……不,奚紫云动的手。但是这其中有几件事解释不通,正如奚河提示的一样,拉绳子得有两个人,而且,那时候奚紫云只是个孩子,怎么可能策划这样周密的一个谋杀计划?”
“一男一女。”钟葵只说了四个字。
齐飞愕然,脑海中只出现了一个人的名字,随即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封永寿?”
“强烈的羁绊,必然是因为两人经历过不寻常的事情。只是在古街的暑假玩伴,不足以让封永寿成年后依然念念不忘。”钟葵冷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