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非兴致高昂地一挥手,抱着程行坐着人家的轮椅就准备带头出发。
大家对此没有任何意见。
然而,他们刚走出两步,身后却传来了一阵压抑到极致的抽噎声。
几人回头,只见刚刚被从鬼门关拉回来的林晚瘫坐在地上整个人浑身发抖。
“不是吧大姐?”明非抱着程行的手臂一紧有点不耐烦了,“鬼都给你超度干净了,蛊也给你解了,你还哭什么?这地上凉,你要是想再体验一把生病的感觉我不拦着你。”
这哭哭啼啼的,没完没了了是吧?
林晚猛地抬起头,泪水混着泥土糊了满脸,她嘴唇哆嗦着,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没……没有结束……我的事,还没有结束……”
“嗯?”
明非挑了挑眉,总算来了点兴趣。
她抱着程行好整以暇地调整了一下怀里人的姿势,让他靠得更舒服些。
“哦?继续说吧,我很闲的。”
“我找到那座孤坟之后天快亮了,我没敢动,想着第二天找村民帮忙。”她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嘶哑,“可我一回到村子,就感觉不对劲,天旋地转。”
她停顿了一下。
“等我再睁开眼,我就躺在这片乱葬岗里,那个村子,消失了……我以为我终于逃出来了,可是……”
林晚猛地抓住了自己的手腕,那里还残留着一圈淡淡的青紫色勒痕。
“我以为一切都结束了,直到你们出现,超度了那些女鬼……我以为我真的得救了……”她哽咽着,“可是,我忘了一件事,一件比那些女鬼更可怕的事!”
“在那座孤坟的石板后面……”林晚的瞳孔骤然收缩,“我发现了一份婚书!”
“婚书?”玄机也来了兴趣,“这年头还有手写的婚书?”
简直太稀奇了,现在的人大多都是办西式婚礼压根就没有这种东西。 就算有也写的奇奇怪怪狗屁不通。
“是血写的!”林晚尖叫起来,“用血写在了一块剥下来的人皮上!上面写着……写着新娘是婉娘,而新郎的位置……”
她颤抖地抬起手,指向自己。
血写的,还以为多大点事儿呢。
就这儿吗?
“写的是我的名字!林晚!”
天哪!写的不是你的名字难道还能是别人的名字吗?
你自己把红绳套在你手上不写你名字写什么名字?
“那天晚上,我回到那个老宅子……它变了样。”林晚的眼神变得空洞,整个人都像是被抽走了魂,“不再是那间破旧的老屋,而是一个挂满了红绸和白灯笼的喜堂。”
“屋子里点着幽绿色的蜡烛,坐满了纸人宾客,它们没有五官,却齐刷刷地转向我,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是在……贺喜。”
“婉娘就站在喜堂中央。”林晚的声音低得像在说梦话,“她穿着一身用寿衣改成的嫁衣,脸上涂着厚厚的白粉,嘴唇红得像要滴出血。她看到我,笑了,然后端起桌上的酒杯,一步一步朝我走过来。”
“那酒杯里不是酒,是黑色的还在冒着泡的液体,散发着一股尸体腐烂的恶臭,她要把那杯酒强行灌进我的嘴里!”
“她说,喝了这杯合卺酒,我就是她的人了。”
故事讲到这里,林晚再也撑不住趴在地上干呕起来,仿佛那股恶臭此刻还萦绕在她的鼻尖。
明非静静地听着,没有表态。
这就有意思了,婉娘的怨气被八易超度了,但这份用血咒和人皮定下的契约,却像一个独立的程序,还在自动运行。
婉娘是服务器,被关停了。
但林晚这边作为客户端,还保留着一份未完成的合同。
“那你怎么跑出来的?”
明非问出了关键,至今不明白这家伙是怎么出来向各种大师求救的。
幸好是找张玄宁,否则……
下辈子再见了。
林晚喘息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觉得自己现在非常脆弱。
“我……我在快要被她抓住的时候,突然想起来,我以前看过的一本讲各地风俗的杂书里提到过一种说法……说……说以处子之血,染红定亲之物,可暂断阴阳之契……”
“我当时什么都顾不上了,拼命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把血抹在了手腕的红绳上!”
“就在我的血碰到红绳的瞬间,整个喜堂,那个婉娘,还有所有的纸人,都像被点燃的画一样,尖叫着消失了!等我回过神,我就躺在这里,然后我就连滚带爬的跑下山去,但是他们没有返工所以我不停的找师傅帮忙。”
“原来如此。”八易在一旁开口虽然声音依旧平淡带,“血咒契约,以阳血破之,确实能暂时中断。但这也相当于你单方面撕毁了契约,只会彻底激怒对方,幸好你命大居然逃了出来。”
林晚惨白着脸点头,她现在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作死。
“是的……我能感觉到,在我抹上血之后,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冷得像冰窖……那种冷,不是温度的冷,比被人关进了冷藏室里还冷。”
“而且书上说,这个方法只能维持十三天。”林晚绝望地看着明非,“今天,就是第十三天了。”
现在,所有人都明白了。
为什么林晚被发现时阳气衰败,身上还有类似尸斑的东西。
那不是鬼蛊造成的,而是这份阴婚血契在不断抽取她的生命力!
阿鱼解掉的鬼蛊只是那个村子里的鬼魂给她加的开胃”,真正要命的主菜,是这份刻在她灵魂上的婚书。
“搞了半天,我们这只是帮解决了女鬼,没有解决婚书啊,啧,麻烦。”
明非啧了一声,她低头在程行微微泛红的耳垂上亲了一口。
“大哥,这还有压轴大戏呢。”
程行往她怀里缩了缩没出声。
“林晚,婚书对于我们来说也是很好解决的事。”
明非这才重新看向已经快要昏厥过去的林晚,她安慰了一下。
“行了,别哭了,这故事比我想的还精彩。”
她抱着程行,嘴角勾起一抹张扬的笑意。
“不就是一份血咒婚书,一个想强娶你的女鬼,外加一口泡了几十年尸骨的井吗?”
“多大点事儿。”
“过来。”明非一挥手这次的语气比刚才还要兴奋,“让我仔细看看你的脸,我看看是什么婚书,我借鉴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