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宫的金砖地面在暮色中泛着血色。司马靖才手中的明黄帛书在穿堂风中猎猎作响,十二名玄甲卫的佩刀同时出鞘半寸,寒光在殿柱上划出十二道银线。
温北君突然大笑,笑声牵动肺腑旧伤,咳出的血沫溅在素舆扶手的虎头雕饰上。他转动轮椅面向魏王,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王上可还记得五年前的'漳水和议'?\"手指在轮椅扶手上敲出三长两短的节奏,\"齐国使节当时也是这般...捧着金丝帛书...\"
殿角铜鹤灯台的火苗突然剧烈摇晃。魏王手中的断如意\"当啷\"落地,玉碎声让满朝文武俱是一颤。五年前那场和议后第三日,齐军就趁夜渡河,火烧魏军连营三十里。
\"老丞相。\"温北君突然扯开朝服,露出胸膛上交错的伤疤,最狰狞的一道从左肩直贯右腹——正是当年凌基背约偷袭留下的,\"您家陛下这次准备撕毁和约前...\"他抓起案上茶盏砸向殿柱,瓷片四溅中露出藏在袖中的三棱刺,\"先让本王见见埋伏在宫外的玄甲卫?\"
元常陈猛地拍案而起,龙袍广袖带翻案上墨砚。浓黑的墨汁泼溅在金砖上,如一条蜿蜒的毒蛇游向司马靖才的轮椅。
\"来人!\"魏王的声音在殿宇间炸响,震得梁上积尘簌簌落下,\"给朕拿下这个老匹夫!\"
十二名金吾卫瞬间涌入大殿,铁靴踏碎满地墨渍。温北君却突然转动素舆横挡在司马靖才面前,枯瘦的手指扣住轮椅扶手暗格——那里藏着三发见血封喉的透骨钉。
\"陛下三思。\"温北君的声音像生锈的刀刃刮过青石,\"齐军先锋已破汉阳城,此刻扣押使节...\"话未说完突然暴咳,一口黑血喷在司马靖才雪白的胡须上。
元常陈抓起案头青铜镇纸砸向殿柱,嗡鸣声中,殿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踏步声。三百名身着玄色重甲的禁军持戟而入,为首的将领摘下兜鍪——竟是三日前就该战死沙场的镇北将军宇文贺!他脸上新添的刀疤还在渗血,左耳处空荡荡的系着染血布条。
\"末将幸不辱命。\"宇文贺单膝砸地,铠甲鳞片哗啦作响,\"齐军先锋五千人已引入落雁谷,只待火起...\"
司马靖才的白眉突然剧烈抖动。老人猛地撕开朝服前襟,露出贴身绑着的牛皮舆图——上面朱砂标注的落雁谷三字被指甲掐得稀烂。他喉间发出夜枭般的尖笑:\"温北君啊温北君,你竟连自家王上都...\"
温北君突然暴起,素舆中机括连响。三枚透骨钉呈品字形射向元常陈面门,却在距龙案三尺处被突然升起的精钢屏风挡住。钉尖与钢板相撞迸出蓝汪汪的火星——竟是淬了剧毒!
“王叔,我不再是那个需要你护着的少年,父皇走了,我不想您也就这么走了,您就好好休息吧,多看看瑾潼,我和小鸢撑的起的。”
温北君突然觉得身后这个天子如此陌生,不再是他认识的那个元常陈,原来他算计的是自己的兵权。
不过好在他有所准备,让肖姚在朝堂上演这么一出戏,尽管所有人都知道肖姚是他的人,但是仍然可以光明正大的过渡到元常陈的人。
“臣遵旨。”
司马靖才依旧被扣押下了天牢,这一刻温北君真的感觉自己老了。
他该交出他的兵权了,尽管整个大魏都是他一手撑起来的。不过未来永远是属于年轻人的,就像曾经的魏国四大将军一般,如今的大魏不再是他和玉琅子的时代,而是属于冉冉升起的将星。
兵部右侍郎卫子歇,南州兵马总督徐荣,骠骑将军肖姚,步兵都指挥使左梁。
司行兆毕竟死了,齐国旧时代的名将也仅剩凌基一人。
就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他就可以休息了。
温北君缓缓闭上了双眼,两行清泪顺着这位年近四旬的中年人脸庞滑落。
他和玉琅子还有凌基,是旧时代最后的人了,倘若再过几年,或许曾经八国纷争的旧事就会彻底成为历史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