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东京港却依旧灯火通明。
巨大的起重机轮廓在探照灯下如同巨人的骨骼，集装箱堆叠成连绵的钢铁山脉，整座港口像一头盘踞在海边的、永不沉睡的钢铁巨兽，吞吐着全球化的物欲与暗流。
距离港口主要作业区不远，一处相对偏僻的峡湾附近，海浪轻轻拍打着礁石与粗糙的人工堤岸。
路明非几人隐在一处阴影，静静等待。
“确定是这里吗？”
路明非转身，压低声音问夏弥。
夏弥正蹲在旁边，拿着一根不知道从哪儿折来的狗尾巴草，饶有兴致地逗弄着绘梨衣。
绘梨衣眼睛亮晶晶的，试图用眼神去抓那晃动的草尖，安静又专注。
本来路明非打算把绘梨衣留在武安君府，拜托零或者小绿照看一下。
但这姑娘不知是出于好奇还是不安，非要跟来，紧紧拽着路明非的衣袖，眼神固执。
路明非试了几次都没能说服她，看她那样子，除非把她的手强硬的掰开，否则她应该是不会松手的。
但那么乖巧一姑娘，路明非也不忍心那么粗暴。
他转念一想，这次行动目标不过是一群走私人口的渣滓，而自己这边阵容堪称豪华。
一个半步金丹的女猛虎，一个母龙王，一个真空女王零，再加上自己这个……
英明神武的路组长！
保护一个小姑娘应该绰绰有余。
应该问题不大。
没办法，带上吧。
“情报给的就是这个地点，说晚上十二点整，船会靠岸。”
夏弥收回狗尾巴草，掏出她那部特制的卫星手机，屏幕幽光照亮她小巧的下巴。
她快速核对了一下坐标和地图，“没错，就是这片碎石滩，前面那个废弃的小栈桥。”
“那就好。”
路明非看了看时间，腕表指针无声地滑向十一点四十。
“还有二十分钟。一会出手的时候注意点，” 他的目光在顾楠身上略微停顿，“尽量别下死手，留活口，尤其是领头的。问不出情报就白忙活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补充道：“一会儿……还是我亲自来吧。”
他主要是怕顾楠习惯了战场上那种高效、有时难免波及的作风，或者对“人贩子”这种行当厌恶到直接下重手。
而且他们还是一群日本人贩子，贩的还是华夏人。
虽然顾楠内心其实很爱惜生命，战场上若非必要也尽量减少杀伤，但这里毕竟是日本，处理方式或许需要更精细一点。
主要是没有活口，后续审讯就麻烦了。
等审完之后再交给顾楠处理吧，把他们按照秦国的法律判就好了。
仔细想想，秦国人贩子好像是车裂和腰斩。
那没事了。
但顾楠何等敏锐。
她一瞬间就察觉到了路明非那一眼中的含义，几不可闻地“啧”了一声，双臂抱胸，没再多说什么。
她知道轻重缓急，分得清正事。
只是感觉路明非这家伙，有时候也太不信任她的控制力了。
明明踹他的时候都很能控制好火候啊？
难道是最近二人对练的有些少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海面上的黑暗浓稠如墨，只有远处港口的灯光在天际涂抹出一片模糊的光晕。
咸湿的海风带着寒意，吹拂着几人的发梢和衣角。
十一点五十五分左右，一艘没有亮起航行灯、外形看起来相当普通的中小型渔船，如同幽灵般，从漆黑的海面深处缓缓浮现，向着峡湾这边悄无声息地驶来。
引擎声被压得很低，几乎淹没在海浪声里。
几乎同时，岸上也有了动静。
几道黑影从堤岸后方的一处隐蔽角落闪出，开着一辆脏兮兮的白色箱式货车，碾过碎石，停在了离废弃栈桥不远处的沙滩边缘。
车灯熄灭，人影下车，在黑暗中静静伫立，如同等待猎物的鬣狗。
船越来越近。
岸上的一个黑影掏出强光手电筒，朝着船只的方向，有节奏地明灭闪烁了几下，打出某种约定的信号。
渔船似乎确认了身份，调整方向，更加稳定地向栈桥靠拢。
当船头轻轻触碰栈桥边缘腐朽木桩的瞬间——
路明非动了。
他没有带起任何风声，也没有任何预兆性的发力动作，整个人就像倒在地上的墨水瞬间被吸入了地面，又或者像是本身就成了阴影的一部分，以一种违背常理的速度和悄无声息的方式，从藏身处“流淌”而出，极速扑向栈桥和刚刚下锚的船只！
他的速度快到在普通人视网膜上几乎留不下连续影像，只有偶尔被港口远处微光勾勒出的、一闪而逝的模糊残影。
然而，就在他即将踏上栈桥的刹那，船上黑影中，一个看似普通的水手猛然转头，厉声喝道：
“什么人！（各位就当我写的是日语看吧(づ￣ 3￣)づemmm)”
喝声短促而惊疑，带着难以置信的警觉。
几乎在喝声响起的同时，路明非已经如鬼魅般切入人群。
“啊——！”
“痛”
“一呆！（好痛！这句我会！）”
一连串短促的惊呼、痛呼、倒地闷响接连传来，在寂静的峡湾中格外清晰，又迅速被海浪声吞没。
黑影们甚至没来得及看清袭击者的模样，更别提做出有效抵抗，只觉得眼前一花，或者要害部位传来一阵剧痛或麻痹，便失去了意识，软倒在地。
从第一句话响起到结束不到一秒钟，栈桥和船头甲板上，还能站着的，只剩下路明非一人。
海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他微微皱眉，看向刚才那个出声示警的水手倒地的方向。
还真不简单啊……
路明非心想。
他刚才虽然没有动用言灵，但凭借被强化过的身体和精妙的格斗技巧，速度已经远超常人极限，对方居然能在被偷袭的瞬间有所察觉并出声示警？
看来这群走私犯里，果然藏着高手。
是神速系的混血种？
还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忍者？
他朝岸上夏弥她们藏身的方向比了个安全的手势。
夏弥、顾楠、零，还有被零牵着的绘梨衣，这才从阴影中走出，不紧不慢地朝着栈桥这边靠过来。
绘梨衣睁大眼睛看着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的人，又看看站在船头、仿佛什么都没做的路明非，小嘴微微张开，在小本子上快速写画。
路明非没急着去查看船舱，而是先从随身空间里掏出几捆结实的尼龙绳，动作麻利地将地上昏迷的几人手脚都捆结实，尤其是那个出声示警的水手和岸上接应的领头模样的人，他特意多捆了几道，还检查了他们嘴里有没有藏毒胶囊之类的东西。
电影里都这么演，小心无大错。
做完这些，他才深吸一口气，走向船舱紧闭的舱门。
舱门是从外面用插销锁住的，他轻轻拔掉插销，推开了沉重的铁门。
一股混杂着汗味、霉味、海腥味和淡淡铁锈味的沉闷空气扑面而来。
船舱里没有开灯，只有从舱门透进去的微弱天光和海面反射的粼光，勉强照亮内部。
映入眼帘的，是几个蜷缩在角落里的身影。
他们的嘴巴被胶带封住，双手双脚都被粗糙的麻绳捆住，有的人脸上还带着淤青和惊恐未消的泪痕。
当舱门打开，光线涌入时，这几双眼睛齐齐望了过来，里面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绝望。
他们被绑得很专业，是那种俗称“五花大绑”的方式，让人难以挣脱。
路明非的目光快速扫过这些面孔，心中升起怒意。
但下一秒，他的手却诡异的朝着另一个方向伸去，掐住了一个稚嫩的咽喉。
船舱里居然还有一个人？
但等他将头转过去，看清被他掐住这个人的脸的时候。
他却微微愣住了。
一个他认识的人。
虽然灯光昏暗，对方脸上也有污渍和疲惫，但那眉眼轮廓路明非再熟悉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