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老先生……看着很眼熟？”
源稚生强行压下对路明非的怒火，将锐利的目光转向持刀而立的上杉越。
对方的容貌、气质，尤其是那身仿佛沉淀了岁月与血腥的威压，都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近乎血脉共鸣的熟悉感，却又无法立刻与记忆中的任何人对上号。
但对方展现出的恐怖实力和那种理所当然的态度，更让他心生警惕。
“上杉越。”
老人声音平淡，仿佛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名字，但上杉这个姓氏，却像一道惊雷在源稚生耳边炸响。
“这个小姑娘，”
他微微侧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昏迷的绘梨衣，“是我家的后辈。我保她，有什么问题吗？”
这理所当然、甚至带着点居高临下庇护口吻的话语，瞬间点燃了源稚生好不容易压下的怒火。
青筋再次在他额头和脖颈暴起，他几乎想立刻拔刀，跟这个自称是上杉家前辈、行事却如此乖张暴戾的老人“好好交流”一下！
这是什么时代了？！
当街屠杀上百人？
他还以为是他自己年轻时的黑道火并年代吗？！
这种行径，不仅是对法律的践踏，更是将蛇岐八家推到了风口浪尖！
但理智死死拽住了他。
刺耳的警笛声已经近在咫尺，天空中甚至隐约传来了新闻直升机螺旋桨的噪音。
记者，警察……无数双眼睛即将聚焦于此。
绘梨衣、路明非、还有这个上杉越，绝对不能暴露在公众视野之下！
尤其是绘梨衣，她的身份和状态都是绝密！
“没时间争论了！”
源稚生几乎是咬着牙下达命令，当机立断，“你们，先上飞机！这里的事情，我来处理！”
他猛地一挥手，指向已经落地的直升机。
“乌鸦！夜叉！” 他低喝。
“在！少主！” 一直如同影子般跟在他身后的两名健硕黑衣人立刻上前，躬身听令。
“清理现场，控制局面，配合警方，把影响降到最低！记住，所有异常痕迹必须抹除，对外统一口径——黑帮大规模械斗！”
源稚生的指令快速而清晰，“我先送小姐和……客人们回家！”
“是！”
乌鸦和夜叉齐声应道，立刻转身，开始指挥后续赶来的、穿着黑色西装、训练有素的蛇岐八家成员，如同高效的机器般投入到血腥现场的清理工作中。
不再给路明非和上杉越任何反驳或质疑的机会，源稚生亲自上前，小心地抱起昏迷的绘梨衣，率先走向直升机。
路明非看了一眼周围迅速被黑衣人控制的场面，又看了看源稚生紧绷的背影，知道此刻不是硬刚的时候，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上杉越则默默收刀，也登上了飞机。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的退隐生涯即将结束了。
伴随着引擎的轰鸣加剧，直升机拔地而起，将下方那片如同地狱绘卷般的街区、闪烁的警灯以及忙碌的黑影迅速抛远缩小。
机舱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源稚生将绘梨衣安放在专用的座椅上，系好安全带，然后自己坐在她旁边，目光却如同实质般，锁定了对面坦然自若的上杉越。
路明非窝在另一侧的座椅里，看着身边昏迷中依然眉头微蹙、仿佛陷入不安梦境的绘梨衣，有些出神。
为什么不直接把绘梨衣也送去秦朝那边？
这个念头后知后觉地冒出来，让他有些懊悔。
他原本打算等绘梨衣醒来，问问她的意愿再做决定，毕竟要尊重当事人的想法。
可就是因为这片刻的犹豫……
只能说，犹豫就会败北，机会转瞬即逝。
那个诡异的梆子声……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第一次遇到这种并非依靠纯粹力量对抗，而是直接针对精神和感官进行干扰和攻击的手段，让他引以为傲的超级力量有种无处着力的憋屈感。
算了，等绘梨衣醒了，再找机会偷偷带她过去好了。
路明非暗自决定，哪怕她暂时不愿意，那边也更安全。
那个梆子声太邪门了，日本这地方水太深。
点子扎手，风紧扯呼。
“师弟，你这次的动静搞的可是不小啊~”
一个带着点幸灾乐祸、又刻意压低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是传音入密。
路明非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芬格尔。
自从他们几个将内力修炼到一定层次后，这种小说里的标配技能就被开发出来了，用于私下交流非常方便。
“你是不知道，刚才在飞机上，源稚生急得跟什么似的。”
那声音继续在他脑中叨叨，绘声绘色，“蛇岐八家的内部通讯和悬赏系统好像被人黑了！寻找他家大小姐的赏金一路狂飙，从提供线索，到活捉，价格一涨再涨，最后好像定格在了一百亿日元！好家伙，我当时都差点心动，想去找你要人了哈哈哈……”
嗯？
路明非眉头一皱，转头瞥了一眼身后。
芬格尔正靠在座椅上假寐，嘴角却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贼笑。
“确实。”
另一个冷静平稳的声音也在他脑海中响起，是楚子航，“我们现在可以基本确定，日本境内，除了蛇岐八家这个明面上的统治者，还存在另一股隐藏极深、且具备强大技术、能够直接影响甚至操控蛇岐八家核心系统的势力。他们的目标，很可能是想利用上杉家主引发更大的混乱。”
路明非默默点头。
梆子声、被黑的悬赏系统、精准的围堵……这一切都指向一个隐藏在暗处的黑手。
……
源稚生此刻的思绪却异常复杂。
他暂时将路明非造成的麻烦和绘梨衣的状况压下，几乎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坐在身侧、闭目养神的上杉越牢牢吸引。
这位老人，即使穿着一身沾满油污、滑稽可笑的拉面师傅工作服，也丝毫无法掩盖他自然散发出的那种久居上位、不怒自威的气势。
那是一种沉淀在骨子里、融入了血脉的威严，与年龄和衣着无关。
上杉越这个名字，他听说过。
家族内部的一些禁忌档案和老人的只言片语中，这是一个被提及时常伴随着“荒唐”、“不负责任”、“叛徒”等词汇的名字。
蛇岐八家的前任大家长，据说在几十年前干出了焚毁家族神社和大量珍贵资料的疯狂之举，然后彻底消失。
但此刻，真正让源稚生心神不宁的，并非这些陈年旧事。
而是……气息。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陌生老人身上的气息，会让他产生一种如此强烈乃至近乎本能的亲近感？
甚至隐隐有一种同源同宗的奇异共鸣？
仿佛他们的血液在看不见的层面低声呼应。
是……皇血之间的互相吸引吗？
可绘梨衣也是月读命，他却从未在绘梨衣身上感受到如此清晰强烈的共鸣，更多是一种对同类强大血统的感知和身为兄长的责任感。
这个自称上杉越的老人……
先代的皇吗？
根据记载，先代的皇的强度是他的十倍不止......
最弱的皇啊。
源稚生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决定暂时按兵不动。
一切，等回去见到老爹之后，再做定夺。
直升机划过东京璀璨而冰冷的夜空，向着源氏重工的方向疾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