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中传来一阵压抑的吸气声。
马勇看着大佬弹指间灭敌的背影,咽了口唾沫,心中最后一点“我是主力”的错觉彻底粉碎,只剩下无尽的崇拜:“太…太神了!”
走到通往负一层的楼梯口。金属防火门虚掩着,门缝下有粘稠的深色液体渗出,里面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密集的咀嚼声。
“退后一步。”云初平淡道。
六人立刻如蒙大赦般齐齐后退一步,恨不得贴在墙上。
只见云初左手指尖泛起微弱的土黄色光芒,对着厚重冰冷的金属防火门虚虚一按。
嗡……
沉重的防火门发出不堪重负的金属扭曲声,在诡异的力量牵引下,如同被无形巨蟒缠绕,门轴瞬间崩断、变形、撕裂!
整扇门被强行从门框上“撕”了下来,然后被土系力量狠狠揉成一团巨大的废铁疙瘩,裹挟着门后几只正伏在一具残缺尸体上啃噬的丧尸,猛地向楼梯下方砸去!
轰隆!咔嚓!
令人牙酸的撞击骨骼声、金属摩擦声和丧尸短促的惨嚎在下方的楼梯间爆发。
清理完门后的短暂混乱,云初才缓步走下台阶。
六人紧随其后,看着那团巨大的金属垃圾和下面模糊扭曲的血肉混合物,心中的骇然已经有些麻木。
李建国握着扳手的手已经全是冷汗,心中苦笑:怪物清理怪物?我们只是她的尾巴……
楼梯间光线昏暗,只有安全出口的绿色标志散发着幽幽的光。
云初没有动,只是闭上眼。
无形的精神感知如同水银泻地,沿着楼梯通道、左右走廊迅速蔓延扫描。
众人屏息,仿佛能感觉到一股冷冽的意志扫过自己,穿透墙壁,探向未知的黑暗角落。
“负一层走廊,左侧第三间器材室,四个活人,心跳急促,恐惧但暂无攻击性。”
几秒后,云初睁开眼,精准报点,声音依旧没有起伏,“走廊尽头药房门口,三只变异体看守,比之前的‘蜘蛛’弱。检验科内部安全,但有人为破坏痕迹。”
她指向左侧通道,“先去检验科,那里有我们需要的东西。”她指的显然是之前精神探知到的医疗物资位置,同时也兼顾了那四个躲藏的幸存者路线。
“是!”
“明白!”
六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回答,眼神里的依赖和信任达到了顶峰。
云初不仅救了他们,还提供庇护,更拥有这种“未卜先知”、洞察全局的恐怖能力!
她指出的每一个地方,都关乎他们最切实的生命安全——哪里有活人(意味着更多力量汇聚的可能),哪里有物资(生存的保障),哪里有危险(需要避开或者消灭)。
跟着她,有活路!跟着她,就是跟着希望!
这个念头无比清晰地烙印在六个人的灵魂深处,从未如此坚定。
队伍再次移动,目标明确地向着检验科和新的生存者方向前进。
昏暗的光线下,银发老太太看似瘦弱的背影,在六人眼中却如同擎天的灯塔,照亮了这片血腥绝望的末世废土。
两小时。
这两个小时,仿佛是在地狱与炼狱之间穿行,却又在云初这柄最锋利的矛下,硬生生凿穿出一条通往暂时生机的裂缝。
整栋医院的建筑内部,弥漫着一股浓烈到无法稀释的混合气味:
血腥的甜腻、腐肉的恶臭、肌肉与毛发焦糊的刺鼻、以及消毒水和药物残留被高温催发后的怪异化学味。
它们盘旋在冰冷的空气里,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鼻腔和心头。
每一层、每一条走廊,都变成了修罗战场最终寂静的遗迹。
墙壁上溅射着大片大片的干涸褐斑,那是凝固的血迹。
碎裂的瓷砖、扭曲的金属、崩断的木刺随处可见。
地面上,除了一层厚厚的、踩上去咯吱作响的玻璃碎片和被踩得稀烂的组织碎块,更触目的是那或焦黑蜷曲、或被锐器贯穿斩首、或被冰冻碎裂的丧尸残躯。
它们姿态各异,堆积在某些要害通道口或者曾经被重兵把守的“巢穴”门外,无声诉说着不久前爆发的惨烈清剿。
云初站在原本是医院大堂入口、此刻却堆满障碍物的临时壁垒后方。
她身上的蓝白条纹病号服依旧干净得不合时宜,只有鞋边沾染着深沉的黑红污迹。
银白的发丝有几缕垂落在脸颊边,更衬得她眼神如千载寒冰。
她身后,不再是六个人。
是一百零七名劫后余生的活人。
构成如同末日画卷里突兀的生命音符:
老弱:瑟瑟发抖地蜷缩在内圈。几位头发花白、穿着病号服的老者坐在搜罗来的椅子和垫子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四周,或是紧紧抓着身边亲人的手,呼吸微弱。
几个年纪更小、不过五六岁的孩子,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大眼睛里只剩下麻木的恐惧,被母亲或老人死死抱在怀里,身体仍在微微颤抖。
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中年妇女,腿上盖着毯子,眼神却异常清醒地注视着壁垒外。
病残:*有人挂着简易的输液袋(里面的液体早已耗尽,仅仅是架子支撑着希望),有人手臂或腿上缠着沾血的纱布绷带——那是在混乱中逃命或抵抗留下的创伤,虽然得到了初步处理,但痛苦写在脸上。
一名因化疗而掉光头发的男人,虚弱地靠在柱子上,眼神疲惫却坚定。
角落里还躺着一个被临时担架抬来的大肚子孕妇,她脸色苍白,腹部高高隆起,一只手无意识地护着小腹,在疼痛和恐惧的间隙艰难喘息着。
普通青壮年:构成了人数最多的群体,他们是维持这个临时群落运转的骨干。
穿着医生白大褂的(但大多已肮脏破损),穿着撕裂护士服的,穿着保安制服的(但制服早已不保,武器也千奇百怪),以及更多穿着平民衣裤的男女。
他们脸色疲惫不堪,衣服上沾满污迹汗水和血痕,头发散乱,握着能找到的一切“武器”:铁棍、消防斧、椅子腿、甚至钉着钉子的木板。
他们或站或坐,神情在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对未来极度渺茫的焦虑中反复切换。
大部分人时不时将目光投向那个屹立在壁垒口、瘦削却仿佛能撑起整片天的银发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