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试图打开,却发现这枚火漆印极其牢固,再怎么用力也无动于衷。
“这是〔虚饰〕法术。”马斯摇了摇头,“我拆不开它。”
“如果强行拆开,信件会变成一片空白。”桑丘小声补充道。
“那难道要对应的人……”
在多萝西的喃喃声中,诙笑凑了上来,闻了闻信件,斩钉截铁:“叁孙。”
桑丘立刻反应过来,冲出门去,策马奔腾,不一会儿就带着大学士回来了。
“哦天呐,这可真是……”他在整理教学用具,手上全是粉笔灰,搁门外水桶里洗了洗手,又在毛巾上抹了几下,匆忙进门,“今天粉笔总是断,我就知道有大事发生。”
他双手接过了信封,看到了火漆印,为之一振。
“老朋友啊……”
在火漆印上摁了下指纹,它立刻化作一只白色的蝴蝶,翩翩飞走了,不一会儿便化作了闪亮的粉末,消散在夜幕中。
叁孙坐在床边,请所有人一起凑上来,然后抽出了里面那封信纸,念了起来:
展信佳,叁孙。
原谅我时至今日才写信与你,但此事诚不得已。
你的两位小伙伴现在就在壁炉山庄,暂且无恙。
然,山庄此刻已业火焚身,无人能够从中脱身。
望阁下能施以援手,助我等终结这场不熄恶火。
事成之后,必有重谢,两位小友亦能还归故里。
你的,约瑟芬。
内容很短,但已经足够了。
“名义上是邀请我的。”叁孙折起了信件,塞了回去,“但你们愿意同去吗?”
“去!”诙笑大喊一声,低下头,龇着牙,极其凶恶地低吼着,“去救妹妹,去灭了拐走他们的狗杂种!”
其他人也都目光坚毅地点点头,表示随时可以出发。
“我理解诸位的心情。但是此去路途遥远,再加上路上危机四伏,还需要多做些准备。”
首先需要考虑的自然是吃喝问题。虽然可以从各地的前哨站那里借来一点,但考虑到可能存在的敌袭,还是不要折损前线的物资。
“我现在就去备办。”多萝西推门而出,紧张而又严肃,俨然进入主教状态了。
“以及,危机方面。闻说马斯先生遭遇到了无穷无尽的追兵,烦请介绍一二?”
“嗯……狼啊,豹子啊……哦对!”马斯拳头拍手,挥着指头,“它们都是火做的!”
“〔强欲〕妖灵,和我预想的一样……”叁孙捏起了下巴。
这些天,探险队不断传回遭遇火焰袭击的报告,受伤的人也不在少数,因此他早就有这方面猜想了。
虽然现在是盛夏,正是〔强欲〕妖灵繁育的最佳时节,但这种妖灵在空间层面是相当保守的,不会肆意扩张,只是占山为王,维持统治。
换言之,它们的扩张与袭击是反常的,背后很有可能有〔强欲〕兽王或使徒的指使,甚至极有可能是上位火种……
“查阅相关的资料的事儿,就交给我吧。”叁孙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以及,战力这方面……”
他的目光挪向诙笑。
它还没有魔精皇帝强大,但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和一位兽王对决不会落于下风。
“我会撕碎他们的说……”诙笑低着脑袋,很是凶残,“那些欺负,伤害我的妹妹们的东西,一个都别想跑!”
“我明白,但是诙笑阁下离开此处,魔精工厂恐怕会难以运行,补给链可能会出现问题。”
“我们有钱。”桑丘说话了,还不自觉地举起了手,“我们可以采购物资,弥补这段时间的缺损。”
“虽说由我说出口显得有点那啥,但我相信小镇的大家愿意一起度过难关的。”马斯补充说。
“我明白了。我也会去取回灯塔骑枪与月之守护,助你们一臂之力的。”
不过还有一件值得考虑的事,那就是交通工具。
首先,闪电鸦烧伤太严重,带不动人了。调用火车鸦?一方面,这耽搁日常供应,另一方面,它的动静实在太大了,太容易被那些妖灵伏击了。
鸦鸦卡车?那要坐个把月才能到吧,还不如跑步呢……
“嘿,我有一计。”马斯举起了食指,亮起了灯泡,“找我们的老朋友,科尔老弟!”
反正他这几天就要来取货嘛。
他那辆装甲车不仅有静音模式,而且哪怕真的遇上拦路虎,大可直接撞上去,让那群狼啊熊啊感受感受动能。
“好主意。”
“我去找刺豚博士,给他打电话的说。”诙笑跳下床,撞开窗,一溜烟儿就跑没影了。
交通工具解决了,那就该决定人选了。
“我寻思——”
“你得养伤。”
“这对我而言是轻伤,伙计!”
“我很难说……”
纠缠了几个来回之后,多萝西回来了。
路上碰到了阿罗娜,和她讲了这事儿之后,小裁缝就主动接手整理物资这事儿了。
“怎么了,家人们?”
解释一番过后,多萝西充满犹疑,望向了她可悲的爱人。
“求求你了多萝西!以主教之名!”爱人嚎哭。
“原则上来说,我本人都不应该离开鸦梨小镇……”多萝西沮丧地低下了头,“最近伤员那么多……嗯……唉。”
“我不是有意要为难二位,只是从我个人的角度提出建议,并不代表任何决策。”
夫妻俩对视几秒后,贴到了一起,对着墙角,悄悄商量了几句什么,最后达成了一致。
“我去吧。”多萝西捂住了胸口,“虽然在战斗方面,我派不上用场,但作为鸦梨小镇的领导人,我有必要亲自与壁炉山庄的管理人会面。”
“主教的心思终究比我要周密些呢。”叁孙微微一笑。
这绝对不是一次简单的战斗,背后掺杂了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
考虑到壁炉山庄和鸦梨小镇都是峡谷巷的“巨头”,此次会面意义重大,关乎到未来的合作。
壁炉山庄中断面粉供应是维德发动战争的导火索。倘若能重启这条供应链,便有机会让众人丰衣足食,也算是解开了陛下的一道心结。
“我会和大伙儿一起,守护俺们的大本营的。”马斯释然地松开了拳头,“当然,还有照顾咱爹妈。”
“你还知道啊……”那么久不回来,老人家们可担心他了。
“对不住啦。”
最后,目光又落到桑丘头上了。
他们刚刚都没提到她,倒不是忽略了她——在昏暗的房间里可没办法忽略一个人体电灯泡——而是想把选择的机会交给她。
“那么,该你选了,桑丘。”叁孙伸出了手,“你可以选择留在这里,继续干总督的活,也可以选择冒着生命危险去救我们的小伙伴。”
“无论你怎么选,我们都不会怪你。”
“我会去救他们。”她没有一丝犹疑,走上前,一一和他们握手,然后亮出正义晚霞,“而且,现在就出发。”
“现在?”
“是的。我会为你们开路,扫清路上的障碍,并且在钢铁厂汇合。”
她推开了门,半步出门,又回头。
“相信我!”
她的眼里,再次亮起了正义的星光,哪怕她毫无察觉。
她飞身窜出医院,吹了个口哨。
“嗷!”罗辛南特自阴影中冲出,把她提到背上去。
该做什么,它一清二楚。
“现在,我们出——”
忽然,两只袋装的手抓饼抛到了她的怀里,差点掉下去,被她匆忙抓住了。
“你该不会打算饿着肚子打架吧?”阿罗娜耸了耸肩。
桑丘摸了摸饼。
“该不会……”
“厨房多做的,不吃浪费。”
“但是我感觉像……”她眯眼看看,露出了微笑,塞进了兜里,“再见,阿罗娜。”
“再见,桑丘。”小裁缝竖起了大拇指,“要成为一个出色的英雄哦!”
桑丘没有回答,只是拍拍罗辛南特的脖子,奔驰向前,向着遥不可及的远方。
夜晚并不寂静,树间有鸣蝉喧嚣,湖边有青蛙唱晚,身下还有欢快的马蹄声。
他们跑过一间间房屋,穿过一片片树丛,踩过了这半年来留下了每一枚足迹,最后冲出关口,踏着小土路,来到了无边旷野。
远方,有流觞曲水,也有层峦叠嶂。
两旁的田野里,散落着安营扎寨的风滚草。
它们饱经风霜,被雨水冲走过,被卡车撞飞,也被暴风卷走过。
它们只有一堆卷曲的茎,样貌也称不上好看,甚至可以称得上不堪入目。
它们结不出鸭梨,也结不出苹果,只能长出一堆无用的根须。
抑制温室效应?它们就那么一点绿,根本没那个资格。
它们对这片大地实在无法做出什么贡献,甚至连堵塞道路这种“贡献”都做不到,毕竟它们跳不上高架桥。
无人问津,是它们的宿命。
它们逃得再远,也逃不出这片糟糕的大地,世世代代长在恶土里,长成一样丑陋,身不由己的草球。
既不是好东西,又不是坏东西……或许,它们的诞生就是个错误,哪怕明天就灭绝,也无人在意。
但它们去过很多地方。
它们翻山越岭,风餐露宿,看过春夏秋冬,走遍天南海北。
黄金大平原,钢铁厂,大飞机,新巴别塔城墙,风暴教旧部,以及小家伙们的家……它们哪儿都去过。
纵使不幸跌落悬崖,不幸被车轮压扁,它们亦不会感到沮丧,因为它们度过了精彩的一生,死而无憾。
今天,它们扎根停留在此。
但也许明天,它们就会乘风,再次启航。
乌云渐渐远去,露出雪白的月亮。
皎洁的光辉,如潮水一般,席卷了这片荒原,最终冲过了罗辛南特的脚下。
他们沐浴在月光中,踩着自己的影子奔跑,卷起了一阵温暖的风。
一棵路边的风滚草在驰骋的疾风中摇曳了一阵,而后扯断根须,跟着马蹄,一同奔跑,在月光下起舞。
奔忙中,桑丘觉察到了这只并驾齐驱的小家伙,惊讶地睁大了眼,而后欣慰地酥软了下来,灿烂地说道:
“晚上好,维德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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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你们的一路陪伴!
谢谢!
谢谢!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