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站,剪刀村,缝补黑袍,被子和其他布制品的地方,也是阿罗娜理发屋所在的地方。
这儿并不大,只是几个连在一起的小屋,住着几个辛勤纺织的姑娘,屋檐下栽了两排黑郁金香,遇上阳光就怯弱地合上了花瓣。
道路中央,一朵向日葵正在阳光中左右摇摆,带着微笑。
“下午好,向日葵。”
它不说话,只是摇摆,仿佛正是为了摇摆而生。
带上今日份的黑袍,再捎上几件缝好的衣服裤子,顺路给村民送去。
车轮滚滚,路面起伏,不一会儿他们便来到了大教堂,把黑袍放进了地下室里。
忙完这些,已经是黄昏时分了。教堂的钟声敲响,现在正是晚饭时间。
多的不谈,先干饭吧!
这里离厨房有点距离,到了之后还得排会儿队。
感谢天才般的轮流用餐制度,他们只等了五分钟就上桌吃饭了。
今天的晚饭是星星形状的荞麦面,加鸦蛋和青菜的,搅拌了一下,居然还从碗底捞出了一块里脊肉。
鸦鸦们吃的是“腥鲜”的狗肉以及烤饼干,对它们来说还蛮美味的。
辛勤工作的鸦鸦总会有肉吃的,好吃懒做的鸦鸦,从早到晚在鸦舍里玩乐的,只能吃饲料,并且养肥了之后就要被抓走,做成“鸡汤”。
桑丘吃完了面,长长哈出一口气,打了个嗝,望着汤底中倒映的,浮动的自己,陷入了遐思。
面是星星形的,但我的星星眼什么时候会恢复呢?
她闭眼,伸手碰了碰自己的眼睑,再睁开,奇迹并没有出现。
这半年来,她的眼中从未出现过星光,总感觉缺失了什么。
算了,转念想想,发光的眼睛还是太恐怖了,说不定会损害视力什么的。
晚饭后,来交接木头卡车的鸦鸦到了,司机鸦它们终于可以放飞自我地玩儿了。
先去哪里玩?去游泳吧!
它们“嗖”一下溜走了,谁也撵不上。
该去的地方都去过一遍了,但桑丘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厨房的锅子还在热火朝天地翻炒着,像是在煎手抓饼,滋啦啦的油声如此悦耳。
桑丘闻了闻香气,问这些是给谁做的。
“是给医院的,总督小姐。”
“我去送吧。”
“麻烦您了。”
等他们煎完之后,她一手拎着一大只保鲜盒,里面装着火腿肠以及生菜馅儿的手抓饼,带纸包装,还加番茄酱的那种,继续向医院走去。
“嗷~”路上,罗辛南特再次找到了她,帮她背起了保鲜盒,冲她眯眯笑,一起走在夕阳里。
她翻看着文件夹,有意无意地抛过去一眼:“晚饭吃了什么,亲爱的?”
“嗷!”胡萝卜和青草!
“你和你爸爸很像嘛。”像到哪怕她没学过马语,也能知道它在说什么。
“嗷~”那是当然啦~
给医院送完饭后,她又慰问了几位刚做完手术的病人。
他们是7号探险队队员,负责皮划艇的那批,都是风暴教出身的,遭遇到了火焰袭击,被同行的其他队员一路扛回来了。
“抱歉,总督小姐。”“又让你失望了。”
“没事的,安全第一。”她留下了一副扑克牌,比了个“嘘”的手势,“祝你们早日康复。”
大力拉门,轻轻关门,她走出了医院,和罗辛南特并排走入黄昏之中,拖着长长的身影。
经过这么久的相处,她查清了一件令人释然又令人惋惜的事。
风暴教实际上分为新皇派和守教派,分别拥护黑暗皇帝和老丞相。虽然维德统一了风暴教,但两个派系名亡实存。
坦什特年老力衰,拿不出什么狠活,就只能靠捉少女来慰劳他可悲的支持者们了。卡塔琳娜和多萝西正是受害者之一。
维德选择默许,这点不可原谅。但在他的视角看来,在如此关键的节点和老家伙闹掰,实在不合时宜。
万幸,守教派实力本就孱弱,在坦什特不明不白地死掉后就群龙无首了,转眼就被维德清算了,侥幸逃走的几个也没本事在荒野上求生,大概率不得好死——剩下的小概率全是生不如死。
现在小镇里的这些,都是被陛下感召的新皇派,尽忠职守。
她查这个,只是希望多萝西能安心。
但主教本人的原话是:“无所谓啦~真的觉得抱歉的话,就认真工作吧~”
不知不觉,天黑了,但没几秒,天就亮了。
“噔~”电灯泡在一瞬间全部亮了起来,无比壮观。
它们会一直发光发热,给大伙儿照明,直到晚上十点才熄灯。
乡间小道上,隔了五十米才有一盏节能灯,但对赶路而言足够了。
现在这个时间,魔精工厂已经停工了,发的电转给这些灯泡绰绰有余,但节约用电还是至关重要的。
尽可能减少浪费,才能长久地发展。
天黑黑,是魔精们的玩耍时间!
魔精们倾巢而出,在乡间小道上蹦蹦跳跳,享受着自由的晚风。
木头卡车,滑滑梯,足球篮球排球,飞盘,积木,儿童乐园,它们都可以玩儿。
没走几步,桑丘就看到了一串魔精,钻到小树林里,玩儿捉迷藏去了。
走到小教堂,里面的灯果然亮了起来。
但他们并不是做祷告——那是早上的事儿——而是在学认单词。
“对应地。”
“对应地!”
总会有信徒想来学习单词的,无论为了写情书还是下战书。
而老师,毫无疑问,是叁孙,拿着粉笔,在白板上写写画画。
“为他人答疑解惑,就是我获取〔虚饰〕的能力。”看来这份兼职还蛮适合他的。
教堂后边儿的告解室里,多萝西已经开始迎接信徒了,算是干回老本行。
告解室旁边还有发电自行车,要是有什么烦心事儿,可以骑上去狂蹬发泄。
桑丘带着罗辛南特逛了很久,总想着哪里还有问题没解决,甚至看见一个草丛就怀疑里面会冲出一个蒙面劫匪,把在旁边玩耍的魔精一网打尽。
“嗷。”放轻松。
“罗辛南特,我还有很多工作,比如……给胡萝卜除草,检查骨粉豆浆机的效果,或者采访魔精,问问看饭团合不合胃口——”
说着,她就指向一旁的小草丛,一只躲躲藏藏的魔精。
“看!就是它!它肯定是肠胃不舒服——”
“嗷!”罗辛南特狠狠哼出一口气,叼着她的领口,一转头把她甩到背上去了,然后立刻如箭一般蹿了出去。
“等下……等下!别这么快啊!”
骏马带着它不听话的主人一路飞奔,直到大澡堂才急刹车停下,把她甩了出去。
“得手。”阿罗娜一把抓住她,然后不由分说地拖了进去。
“嗯……我在哪里?等下!这不对吧!”
衣服一件件抛到了木桶里。
“我还有很多工作——呜!呜呜!”
嘴巴被浴巾堵住了。
“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小村姑。”
然后是泼水声……
半个小时后,挣扎到精疲力尽的桑丘倚靠在澡盆里,泡在温水里,眯着眼睛,脑袋上顶着浴巾,仿佛魂都和衣服上的污渍被一起洗掉了。
空虚……她感觉自己浪费了整整一个晚上,没有为这个小镇作出一丝贡献,甚至浪费了洗发露和沐浴露各一包。
阿罗娜把她扶了出来,擦水换衣服,最后一把推了出去。
“好了,玩儿去吧。衣服洗好了我会给你送过去的。”
“砰。”门关上了。
桑丘茫然地站在门外,直到罗辛南特靠近才醒了过来,掏出笔记本,沉重地写下一句话。
“浪费了大量物资,深感愧疚……”
“嗷!”爱马把她的笔给抢走了,涂掉了这句话,然后把本子,笔以及正义晚霞都没收了。
“欸……欸?还我!”
“哼!”
桑丘见来硬的不成,只好和它软磨硬泡,闹了半天,最后……
“烤……”她坐在湖边,面前点着黑焰火堆,手上拿着签子,烤着。
身旁,有一包拆开来的西瓜味。
罗辛南特给她的任务是,今晚把它全部搞定,不然她明天就别想上班了!
她浅浅咬了一口,软软糯糯的,还挺好吃的。
当初,刚拿到日曜火石,那个蠢货说想看看这玩意儿火力怎么样,是不是正品,竟试着用它来烤西瓜——这件事有哪怕一丝合理性吗!
正吃着,旁边草丛里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是带着三只小魔精的大魔精。它们似乎很怕打扰她。
“烤,要吗?”她晃晃签子。
魔精们看来看去,静悄悄靠近了,但还保持着两米距离。
“哦对,你们没办法直接吃……”所以,她干脆把烤糊了,烧成一小块“肉干”,然后刷上石油,伸到小家伙面前。
小魔精害怕她,但被大魔精推上前来,只好小心翼翼咬了口“肉干”……
“滴!”好吃的说!
它凑上前来,舔她的手指,表示感谢。
和小狗一样,魔精的舌头上也有倒刺,舔得她痒痒的。
她笑了,又烤了更多的,分给它们。
闻到这里有好吃的,越来越多的小魔精围了上来,撒娇卖萌,换好吃的“肉干”。
最后,小魔精和大魔精组成了乐队,挤在她身旁,齐声给她唱歌。
“滴吧滴吧滴吧吧↗~滴吧滴吧滴吧吧↘~”是《小星星》。
“哇哦……谢谢你们。”
哪怕没有了,魔精还是邀请她去玩儿滑滑梯,玩儿捉迷藏。她也笑得很开心,引来了许多目光。
散步的诙笑看到了这一幕,也不由得微抬嘴角。
为什么我会笑的说?她不是杀死老祖宗的凶手吗?
诙笑不止一次想过杀掉她泄愤,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为什么呢?
大概,是在它脑海里回荡着的,坏妹妹的话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