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是一碗馄饨落肚,沈烟托着腮帮子说着:“七天将至,我还是得先回京城,否则就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黎况抬眼,“是担心我们皇城司的办案期限?”
“堂堂皇城司司使大人,如此淡然地和我一起吃馄饨,你自己都不担心,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那你将七天算得如此精准,是为了……”黎况眼皮子跳了跳,“九王爷?”
沈烟心里一动,猛地将碗一推,里面的汤晃了晃,汤汁飞溅起来,有一滴溅到了黎况眼皮上。
但他没有擦,而是任由那滴汤汁落下来,然后静静看着沈烟,想从她刚才突如其来的剧烈反应中看出什么来。
哪知沈烟笑起来:“我回京城,看看你养父养母如何了,不行么?”
黎况一愣,终于擦了擦眼皮:“行啊,怎么不行。”
沈烟抿着嘴唇,面露笑意:“顺便看看,我们做的局怎么样了。”
“局?什么局?”
“你还不知道吧,”沈烟压低声音,“离殇门的若离,就是顾烟烟。”
“什么?是她!”黎况猛地站起来,差点把小吃摊店家吓一跳。
他定了定神,重新坐下,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竟然是她……”
“没想到吧?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那九王爷知道了吗?”
沈烟狡黠地笑着:“他自然知道了,所以才做了个局,诱顾烟烟露出马脚。”
黎况心里颤了颤:“你们……已商量好了?”
沈烟摇头:“那可没有,我知道顾烟烟真实身份之后,直奔岭南,唯恐被她占了先机,哪有空设局?那个局,得靠他了。”
黎况怔怔看着沈烟,一时间有点木然。某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局外人,虽然整个案子由他们皇城司经办,可他这个司使似乎被推到了外面。
而暴风眼中心,只有沈烟和赵月揽。
黎况叹道:“若局做成了,那九王爷便是清白之身了。”
沈烟扬眉看他:“听你这话,好像不希望鱼儿上钩?”
“怎么会呢?皇上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若无人上钩,我们怎么交差?”
沈烟恢复笑颜:“不管怎么样,最终的赢家可是你们皇城司啊。司使大人,恭喜啊,要破获一桩大案了。”
黎况揉了揉眉心,苦笑:“我压根你们不知在谋划什么,如今才知情,我有什么好恭喜的?我这个司使,也算是挺失败的了。”
“非也非也,这是福气。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坐收渔翁之利,岂非妙哉?还有比这更轻松的事吗?”
“说起来,还真是如此。”黎况一愣,笑起来,“跑腿是你跑的,脑力是九王爷动的,而破案的功劳是我们皇城司的。”
“想通了?”
“想不通也得想通啊。看来我得代整个皇城司感谢你们。”黎况笑归笑,眼里有意味深长的涟漪。
沈烟笑笑,伸了个懒腰:“岭南的任务完成了,咱们歇息一晚,明日就动身回京吧。”
黎况打趣道:“我还以为你要连夜回去呢,这下这么宽心了?”
“睡饱了才能接着干活啊。”沈烟嘴上说着,心中默默地想:她恨不得此时就插翅飞回京城,将无叶之花的消息告诉赵月揽。可是她又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否则会被黎况发现的。
沈烟若无其事地走在大街上,面上似在逛街,其实心里的算盘不住打着,想着回京后的各种事情。
无叶之花……若赵月揽知道了无叶之花的消息之后,会有何行动呢?
想到这里,沈烟的脚步忽地一顿,停了下来,一时间她的脸色有点异样。
何时起,这么记挂那个姓赵的了?
呸呸呸,她惦记的是无叶之花!
次日一早,沈烟和黎况动身回京。刚到京城司,秦吟就迎上来:“司使,小沈兄弟,你们可算是回来了!急死我了!”
黎况道:“距离皇上的期限不是还有一日吗?急什么?”
“我说司使大人,你倒是还记得这事哪?我以为你给忘了……”
“忘不了。”沈烟笑着接过话,“你放心,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秦吟愈发愣了:“什么万事?什么东风?”
黎况看着秦吟表情,露出苦笑:“别说你了,我都蒙在鼓里。”
“难道是小沈兄弟你有什么妙计?”秦吟目光移至沈烟脸上,见她一脸淡然,不由问道。
沈烟摇头:“真不是我。”
眼见着秦吟愈发迷茫,黎况道:“走吧,去看看九王爷。”
“九王爷!”秦吟一拍脑袋,忽然意识到什么。而后他更惊诧了:难懂幕后握局之人,竟是九王爷?不会吧,他明明人在皇城司,如何能翻云覆雨?
沈烟忽然停了下来:“我就不去了。”
黎况回头,眼里闪过讶色:“你去岭南就是为了九王爷,如今都到门口了,竟不进去?”
秦吟低呼一声,瞪大了眼,只觉自己耳里听见了不该听见的东西。
小沈兄弟去岭南是为了九王爷?而司使竟然跟着一起去了?
这三人是什么样的关系啊……
秦吟赶紧垂下头,觉得自己脑子不太够用,可是此时自己这么大个人杵在这里,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可把他给愁坏了。
沈烟轻松地笑起来:“布局之后,就是钓鱼,捕鱼,这些都是你们的事了啊。”
黎况看着沈烟,眼底有点松怔,不知该用怎样的一副心情来面对沈烟的泰然。
沈烟之所以如此淡然,是不是因为,她对赵月揽有十足的信心?
……
望着沈烟施施然远去的背影,秦吟走到黎况身边,终于问道:“司使,咱们……”
黎况抬步,走向赵月揽所在的小楼。
“九王爷,好久不见。”黎况推门而入,见到了一脸懒散的赵月揽。
此时秋日暖阳照进窗前,赵月揽就这样大喇喇地靠在旁边,两条腿搁在窗台上,屋内的小桌被他移了过来,上面放着刚煮好的清茶。赵月揽沐浴在暖阳下,浑然泛着柔和金色,将他曾经的满身冷锐和寒意给覆住。。
秦吟瞪大了眼:这哪是被禁之人过的日子?
赵月揽把皇城司当他自己家了吧?不,这架势分明比自家里还要惬意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