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赵月揽醒来的时候,沈烟已不见了。哪知问了府里其他人,也都未曾看见过她。就在赵月揽心急火燎之时,有个丫头说了:“王爷,夫人出门去了。”
赵月揽皱眉:“出门?难道她不知道今日要出发去巴蜀吗?”
“夫人说,她外出一趟买些东西,去去就回。”
赵月揽这才不再多问,耐着性子在屋里等她。
结果一等就是一个时辰,直到赵月揽几乎要派人去寻时,总算觉得沈烟回来了。
“你去哪里了?”赵月揽不等沈烟坐下,就冷冷问道。
“快看,这是什么?”沈烟像是压根没有见到赵月揽脸色似的,笑颜如花地指着手里一个大袋子。
“这是……杏家酥饼?”赵月揽一眼看见袋子上的字。
沈烟将袋子放到桌上之后,里面的香味瞬间弥漫在屋中,带着暖烘烘的的味道。
赵月揽惑道:“你一早出门,就是为了买杏家酥饼吗?”
“是啊,你不是最喜欢这家的酥饼吗?我还问了店家,他说如今天气转凉了,酥饼买回去之后能保存好几天,我便又多买了一些。”
赵月揽觉得好笑:“你不会打算将这些酥饼带去巴蜀吧?”
“是啊,下一次吃到它可指不定什么时候了。”沈烟说着掏出一个酥饼,“来,快趁热吃一个。”
赵月揽没有伸手,却低下头咬了一口,一口就是一半,顺带用嘴唇蹭了蹭沈烟嫩玉般的手指。
沈烟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但耐心等着他吃完这一口,又将剩下半个递到他嘴边。
忽然赵月揽问:“不对啊,杏家酥饼只在午后开张,你这一大早的怎么买到的?”
“去敲他家的门啊。敲得我手都快断了,里面总算有人出来了。店家起先还不乐意,我说了些好话,又多付了些银两,他便肯了。不过现做起来,需要些时间,我在旁等了等,回来便晚了。”
听到这些话,赵月揽忽觉方才入口的酥饼好似加了蜜的,甜到他心里。
“不晚不晚,时间正好,这就出发吧。”赵月揽接过那一袋酥饼,另一只手牵住了沈烟,“向夫人保证,虽说此去巴蜀免不了辛苦,但谁吃苦都不能让夫人吃苦。”
沈烟咯咯笑着:“九王爷一言九鼎,我就放心了。我若吃了苦,你就是小狗。”
说话间,两人正好跨过九王府大门,门口一众侍卫都听见了沈烟声音,不由个个暗自憋着笑,结果被赵月揽冷冷一瞪,只能心虚地低头。
正欲上马车时,恰好有一队城中侍卫经过,个个身着戎装,英姿飒爽。
沈烟看着那一列齐刷刷的队伍,一时愣住了。
直到那些侍卫一路前进,只剩下背影时,沈烟这才回过神来。
若是黎况还在,恐怕也会跟他们一样吧?
不,定比这些人更英挺。
想到这里,沈烟心中黯然。那张白净中时不时现出羞怯绯色的脸,那双时而澈亮温和时而沉寂深邃的眼,在她脑海中浮现,而后都像浪花似的,在她心里投下一个声响,转瞬不见。
与之相伴随的,是心里另一个声音:不会再有见面的一天了……
“怎么了?”
“没事。”沈烟笑笑,随着赵月揽入了车厢。
两人出了京城后,走的是水路。他们想着在巴蜀搜寻凤尾弦,又怕手下混入离殇门的人,于是一切从简,没带什么随从,一点都不张扬,只当是普通船客。
刚上船那会儿,沈烟觉得一切都新鲜极了,在船头东张西望好一阵,连赵月揽多次催她坐下来都置若罔闻。
船行了一会儿之后,水面渐宽,太阳上来了,映得整片水面都泛着光泽。
没了两边的树荫遮蔽,沈烟觉得眼前明晃晃的日光照得她头疼。正想回到船舱,哪知沈烟走了两步便感到头晕,眼冒金星的。她扶着栏杆,蹲了下来,手捂着嘴。
一时间,胃里翻江倒海的一阵,让沈烟嗓子眼都是苦的。
“怎么了?”赵月揽走了过来,正欲扶着沈烟入船舱,但沈烟紧紧攥着栏杆,怎么都不肯放手。
一旁的人们见了,不由议论起来:
“你看那姑娘,是不是晕船了?”
“船刚开起来,应该不至于吧。我看十有八九是有了。”
“唉,既然是孕妇,就不该坐船的,船上颠簸,对胎儿不好。”
“那姑娘年纪轻轻的,她哪儿知道这些?不过她相公也太不应该了……”
赵月揽听在耳里,脸色一僵,眼神冷冷地扫了过去。那些人刚才还一脸起劲地议论着,被赵月揽的目光所慑,一下子识相地闭嘴了,没了声响。
赵月揽好不容易掰开沈烟手指,紧赶慢赶地扶她进入船舱。
“你不会真有了吧?”赵月揽神色微妙地看着沈烟。
沈烟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勉强应道:“说什么呢?我那是晕船。”
赵月揽耸了耸肩:“就你身子骨娇弱。”
正还想再说什么,只见沈烟脸色又一阵发白,赵月揽不敢多说,只能轻轻揉着她太阳穴:“有没有好点?”
沈烟紧闭着双唇,不住摇头。
赵月揽叹了口气,一下一下拍着沈烟的后背。
不拍还好,一拍就让沈烟眉头大皱。
好不容易将胃里的翻腾给压下去了,结果赵月揽这一拍让沈烟再次感到呕意上涌,终于忍不住“哇”一声吐出来。
“你!”赵月揽站了起来,脸色大变。
沈烟吐完之后,总算舒服了些,见旁边座位空了,不由讶异得抬头瞥了一眼,见到立在一旁的赵月揽,心里头颤了颤。
她刚才吐出来的,一点不剩,全吐在了赵月揽衣上。
赵月揽半件衣裳都被弄脏了,散发出某种不可言状的气味,他一下子拉下脸:“你也太能找地方了。”
“对不起对不起……”
赵月揽不说话,脸色不善地看了沈烟一眼,随后垂下眼,将自己外衣脱了。本以为赵月揽急着将脏衣服拿出去,哪知道他还是站在原地。
沈烟讶异地想:他怎么还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