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夫人,今日已经是陛下用药的第九日,为何还不见成效?看陛下今日态度,似乎没有多大耐心了!”
走出通往延禧殿的长廊,董平忍不住开口询问。
神婆闵柔那张苍老的脸颊浮现出一丝忧虑,压低声音道:“董大人莫急,此药本就是巩固陛下龙体之用,今日这便是最后一服药,明日更换药方,那才是驱蛊之药。只是如今陛下失了耐心,还得想个法子稳住陛下才是。”
董平眉头紧锁,思索后说道:“此事仅靠你我二人怕是无能为力,若是请帝后出面斡旋,或许有办法。”
神婆闵柔眼睛一亮,点头道:“董神医所言极是,帝后一向深得陛下信任,若她能出面劝说陛下,陛下自是不会说什么。只是,不知帝后是否愿意帮忙?”
董平闻言笑了笑,说道:“帝后向来心系陛下龙体,此事关乎陛下安危,她定会相助。更何况此事本就是帝后授意,你我二人这就去求见帝后,将此事告知于她吧。”
打定主意, 二人匆匆赶到帝后宫中,求见帝后。
“陛下,您早些时候说今夜前往碧玥宫,时辰不早了,陛下何时前往,奴才提前知会那边一声,也好提前准备龙辇。”
天色越来越晚,杨公公见皇帝一直坐在楼台的凉亭内,于是小声的提醒。
“朕这几日浑浑噩噩,你若不提醒险些就忘了此事。”秦狄缓缓站起身来,简单整理了一下衣衫:“现在去吧,再晚灏安怕是要睡了。龙辇不必准备了,朕走过去便可。”
说话间秦狄从楼台返回延禧殿内,朝外面长廊走去的时候,眼睛无意瞥到了摆放在角落里的茶具。
“这几日为何不见舒颜?她去哪里了?”
听到皇帝的询问,杨公公不禁微微一怔,心中暗自思忖着皇帝的意图。
他稍稍迟疑了一下,然后迅速回过神来,急忙回答道:“陛下,前几日您曾说过舒姑娘有些疲惫,需要好好休息。奴才明日就让她来服侍陛下,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秦狄并未察觉到杨公公这句话中的深意,他随意地应道:“哦,那就看着安排吧。如果她不想来,也不必勉强。”
自从前几日舒颜意外失身之后,她就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再也没有在皇帝面前出现过。
她没有回到阿史那云裳那里,而是悄悄地去了皇宫的外宫。她的弟弟被安置在外宫,而她不知该如何面对皇帝,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后宫的帝后与诸位娘娘,所以选择去外宫陪伴他。
当初,舒颜的弟弟被送回京都后,经过董神医的精心医治,她弟弟的神志逐渐恢复。后又经过一年的调养,那个曾经弱不禁风的少年如今已经恢复了这个年纪应有的活力和健康。
尽管知道他只是皇帝身边一个侍女的弟弟,但由于他是皇帝亲自派人送回京都的,所以在慎重考虑之后,将他送到了太学院学习。多他一人不多,少他一人不少,至于后面如何安排,那就要看皇帝是什么意思了。
其实对皇帝而言,怎么安排都无所谓,国家大事都顾不过来,哪有心思去管这些小事。最多也就是哪日突然想起来,随口问问而已。
秦狄缓步朝着碧玥宫走去,刚走到碧玥宫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灏安欢快的笑声。
秦狄嘴角不自觉上扬,加快了脚步走进去。
灏安看到秦狄,立刻飞奔过来,抱住他的腿。果然是个好动的孩子,倘若换做是太子灏瀚,绝对不会作出这样的亲昵举止。
“父皇,您可算来了。”
看到自己的儿子,秦狄一扫心中阴霾,将灏安抱起,笑着说:“灏安这几日可有好好读书?”
灏安拍着胸脯,奶声奶气道:“灏安有认真读书,先生还夸我了呢。”
......
与此同时,神婆闵柔和董平见到了帝后,将情况如实相告。
苏雨晴这些天一直都在关注着皇帝的龙体状况,每日用完药,他们两人也会派人来告知帝后。
得知明日要为皇帝更换驱除蛊虫的药方,苏雨晴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沉思片刻,说道:“此事你们不必担心,本宫自会想办法说服陛下。今日你二人既然来了,本宫便问你们一句,有几成把握?”
董平并未作答,而是将目光投向神婆闵柔。用现在的话来说,闵夫人才是皇帝的主治医师。
神婆闵柔见董平不语而是看向自己,明白他这是在等自己作答。
“回帝后,经过这几日的用药,老身猜测陛下龙体中的蛊虫已经死了,只需排除体外便可安然无恙。请帝后放心,但此药乃老身精心调配,不敢说有十成把握,九成把握还是有的。只是蛊虫在陛下体内时日不短,所以用药时间会有些长,如此一来,可保证陛下龙体不受损伤。”
苏雨晴听她这么一说,悬着的心微微回落,颔首点头道:“九成把握已不算低,你是芮儿妹妹的娘亲,本宫相信你。但此事关系重大,容不得半点闪失,还望闵夫人全力以赴。”
神婆闵柔连忙跪地,“帝后放心,老身定全力以赴,不负重托。”
苏雨晴摆了摆手,“闵夫人免礼。董爱卿,你的医术高超,被陛下冠以神医之称,本宫希望你可不遗余力的辅助闵夫人。医治好陛下,功劳少不了你的。”
董平立刻跪地,“此乃臣的职责,请娘娘放心,臣定当竭尽全力,协助闵夫人医好陛下龙体。”
苏雨晴满意地点点头,“如此便好。明日本宫自会说服陛下,你们按照制定的方案继续实施便可。切记,不可疏忽大意,定要确保无误。”
神婆闵柔和董平再次表态,随后在苏雨晴的示意下退出永寿宫。
碧玥宫内,秦狄陪着二皇子灏安玩了半个多时辰,这才打发他去安歇。
两日后,延禧殿内。
皇帝躺在楼台的躺椅上,面前架着根鱼竿,鱼漂已经许久未动,秦狄索性就躺在躺椅上假寐。
“老奴见过陛下。”
正在假寐的秦狄听到传入耳畔的声音,不睁眼就知道说话之人是范天雷。
“查的如何了?”
范天雷恭敬回道:“回陛下,羽王和福王抵达京都后,羽王与几位朝中大臣有过往来,多是谈论民生与交州战事。福王则未曾外出,一直在府内练武。”
秦狄微微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思索:“羽王与大臣谈论战事,倒是有心。福王一心练武,唉...果然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玩意!鸿胪寺那边可有异样?”
范天雷接着说:“契丹来使自抵达京都后就一直待在鸿胪寺,并未外出,所接触之人也是鸿胪寺的差役,并无任何异常情况。”
秦狄坐直身子,眼睛看着面前的鱼竿,闪过些迷茫,缓言道:“看来是朕多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