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如此便可。”唐瑜笑眯眯地将盖头轻轻盖上，随着眼前只剩下一片模糊的红，怀玉只能隔着绣着龙凤的盖头听到唐瑜的声音。
床榻边勾起的帘帐让里面的风光一览无余，只见一袭纤细的身影端坐在床上，“新娘子”将手放置于腿上，细看，竟然真觉得有几分娴静温柔。
唐瑜极为满意的看着这一幕，脑中闪过的却是之前结的那次冥婚的场景。
那时候，怀玉可不像现在一样安静，更不可能任由他摆弄。
只是谁叫如今的怀玉太好骗了呢……
时光回溯到刚刚唐瑜睁着眼瞎说的时刻，面对气恼的怀玉，唐瑜不慌不忙地叹了口气，语气十分无奈：“这样的话，恐怕在下有些无能为力了。”
“难道除了这法子，你就捉不到那鬼了不成？”好脾气的怀玉脸上那如霞光般的薄红仍旧未曾散去，即便说出口的话是质疑之语，但清冽动听的声音却对唐瑜来说没有丝毫威慑力。
不趁着这时候逗一逗怀玉实在是有些可惜。
这么纯情又风雅的公子还是要早下手的好。
唐瑜勾起嘴角，丝毫没有因为面前人的质疑露出任何怯意，只是摇着头叹道：“我如何能对未曾伤过人的小鬼下狠手呢？也罢，我不为难公子，还请公子另请高明吧。”
最后一个字符落下，唐瑜作势要离开，转过身后他踩着步子却不慌不忙地在心里数数——
‘一、二、三……’
“等等！”
果不其然，唐瑜身后最终还是响起了一道声音。
唐瑜回过头，就见怀玉像是做了极大的心理建设，咬着下唇不情愿地妥协道：
“既然大师坚持，我便信你一回，但如若让我发现这不过是一场消遣，我想大师离去恐怕有些艰难了。”
这话倒也正常，怀玉虽然是大家公子，但却不是谁都能捏上一手的软柿子。
唐瑜拍着胸脯保证：“此计一定可行！”
这不，一番巧舌如簧下，唐瑜终于让怀玉“心甘情愿”穿上了嫁衣。
前来布置房间的小厮见状也吓坏了，要是谁平白无故见着大少爷换上新娘子的衣服应该都会露出这样的表情的。
不过唐瑜很快借着无需旁人在场的由头将小厮赶走了，这也算是努力维护了一把怀玉的脸面吧？
好在怀玉顶着盖头对外界的事毫不知情，要不然恐怕如今的怀玉要羞愧得不愿见人了。
一切准备就绪，只待子时来临。
唐瑜随后画了一道黄符掩去自己的气息，决定等会抓住小鬼一定要温柔些，若不是这里恰好有小鬼作乱，他还没这么容易能跟怀玉见上面呢。
“别怕，我一直在。”隐去身形之前，唐瑜想着身为凡人的怀玉应当少见鬼神之事，于是安抚地轻拍怀玉的手背，在怀玉耳畔留下了一句话。
一触即离来自旁人留下的温度像是怀玉自己产生的错觉，虽然眼前什么都看不见，但是耳畔那道含着笑意的温柔男声却变得越来越清晰。
怀玉右手搭上左手手背，暗自摩挲着被触碰过的部位。
许是因为唐瑜留下的那句话，怀玉独自坐在床榻上心中生出的几分无措和紧张竟然真的消融了些。
‘难不成这世间真的有鬼？’才半天的功夫，怀玉对于鬼神之说的态度已然发生了转变，虽说心中仍旧不愿意相信，但见那人却又隐约信了几分。
安静的夜风穿过窗缝钻进来，红纱绰约的帘帐上的流苏轻轻在空中摆动着。桌上的贴着喜字的桂圆、花生和红枣忽然掉落两颗砸在了地上，紧接着便是装着合卺酒的酒壶忽然倾倒在桌上，洒出的酒散发出浓烈的酒香。
可这个时候屋内只有他和那个捉鬼师，这动静难道……
怀玉单手撩起红盖头， 心里并不觉得害怕，只是怀着几分探究的心思望向四处。
忽然——
眼前被放大的一张苍白的脸忽然出现在眼前，抛去那异常的白，那如稚子一般带着好奇笑容的小鬼跟爱玩闹的小孩没什么区别。
怀玉第一时间甚至没反应过来那真的是鬼，只是当一阵阴冷气息扑面而来时，他心中才总算是真的承认了——
世上竟然真的有鬼。
好奇的小鬼越凑越近，怀玉皱着眉往后退， 手下意识抓住了腰间那枚玉佩。
不过那小鬼不知为何忽然不动了，紧接着地面上落下一道身影，指间夹着隐身符的唐瑜单手拎着小鬼发出了一声无情的嗤笑：
“呵，就知道你这小鬼爱凑热闹。”
“给，小纸人接着！”
唐瑜身前忽然钻出先前那小纸人，那纸人倒是听话，落在地上之时身形也随之变大，接过了主人手上拎着的小鬼，乖巧的去了一旁。
一张纸人而已，居然还随身揣着。
怀玉说不清心里密密麻麻的复杂情绪究竟是为何，只是赌气的放下盖头，大有一种眼不见心为静之感。
说不定那纸人是什么重要的人留下的呢，因而才随时随地带在身上。
红色的盖头放下来，眼前什么都看不见后听觉却变得敏锐起来。怀玉捏着那块玉佩，清晰的听见屋内有脚步声响起。
直到一双黑靴出现在眼前，怀玉被忽如其来的紧张裹挟，就连呼吸都开始变慢。
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慢慢掀开红盖头，怀玉弧度流畅的下巴尖率先露了出来，就在怀玉以为唐瑜只是想替他掀开盖头的时候，唐瑜却动作迅速钻入盖头内，松开手仍由柔软的盖头再次落了下来。
急促相对的呼吸缓缓在空中流转，头顶小小的一片红天将他们的距离瞬间拉进。
“你干什么……”怀玉的话被瞬间吞噬得干干净净，唐瑜曾捏着盖头边的手如今正捏着那雪白的下颌，有力的指间绷紧隐约露出两分霸道的意味。
烛焰跳动的瞬间，唐瑜才意犹未尽的将人松开，嘴上虽然带着几分歉意，但眼底却是笑意更多：
“对不起，实在是没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