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院子，真是个大染缸，啥样的人都有。”他心里嘀咕，思绪纷乱，难以平复。
就在这时，院子另一头的杂货铺传来一阵吆喝声，声音清脆：“谁还没买菜，赶紧来挑吧，菜刚到新鲜得很！”
赵爱民的目光落在那方向，心头突然涌起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知道，这些日子，自己除了应付许大茂那帮小崽子，还得在邻里之间小心翼翼，维护自己那一点微薄的威信和尊严。
“不能再这么被动了。”他低声自语，眼中闪过坚定的光芒，“得想点别的办法，让这院子里的人都知道，赵爱民不是好欺负的。”
第二天一早，阳光透过屋檐，洒在青砖地上，赵爱民早早起来，推开门，环视四周。院子里有几个老人坐在长椅上抽烟，几个孩子在角落里追逐嬉闹，空气里弥漫着刚出炉馒头的香味和淡淡的炊烟味。
他走到小摊前，买了几个热乎乎的馒头，嘴里咬着馒头边走边思索着接下来的计划。刚咬下一口，耳边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紧接着是熟悉的声音：“赵哥，早上好！”
赵爱民回头，看见是贾大妈。她身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手里提着一个篮子，篮子里露出几根青葱和几个番茄。她脸上带着暖意，眼神里却透着一丝关切：“昨天的事儿，弄得咱们院子里人心惶惶，可别再让那些小年轻瞎折腾了。”
赵爱民点点头：“贾大妈，您说得对。我也不想闹得大家不开心，只是这许大茂那家伙，真是越发放肆了。”
贾大妈叹口气：“唉，你们年轻人，讲的都是理儿，可有时候得换位思考，别老用自己的眼光看别人。人家许大茂也有苦衷，只是没表达好。”
赵爱民听着，心里却微微一紧：“苦衷？难不成那小子家里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他眯起眼，暗自决定：“得打听清楚了，这世上，什么人都有，知根知底，才能下手稳妥。”
贾大妈见赵爱民沉默，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赵哥，你年轻气盛，是好事。但有时候，心要软一点，才走得更远。”
赵爱民笑了笑，眼神中却多了几分沉重：“谢谢大妈，我会记着的。”
冬日的北风穿巷而过，掠起一地枯叶，在四合院灰瓦青砖之间卷起一层沉寂的暮色。这是一个老旧的四合院，墙根下积着半层霜花，屋檐上挂着还未融化的残雪。孩子的欢笑声早已被寒风吞噬，只剩下老人在屋檐下咳嗽声断断续续地回荡。
赵爱民站在厨房门口，肩上披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军大衣，手里握着一把老旧的铜壶，壶嘴冒着热气。他的眉宇间凝着些许忧愁，却又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沉稳。他是院里少有的年轻力壮又吃得开的男人，不到四十，正值当打之年，在印刷厂当着车间副主任。虽不算大富大贵，但吃穿不愁，家里还存着点积蓄，是这座四合院里数得着的能人。
“赵师傅，赵师傅在家不？”一道尖细又带着几分油滑的声音从院口传来，还未见其人，贾张氏那一身臃肿的身影已然映入眼帘。
赵爱民眼角一跳，没答话，回身倒了一杯热茶，往院子中央的石凳一坐。他知道，贾张氏找他，十有八九又是为了钱的事。
“赵师傅，嘿嘿，这大冷天儿的你还在外头站着，真是勤快人哪，啧啧。”贾张氏满脸堆笑，双手搓着冻红的掌心，一边小心翼翼地靠近，一边嘴里絮叨个不停，“您这人就是有福，福气顶天，我跟你说，我昨儿个梦见神仙，神仙说你要升官发财呢。”
赵爱民嗤笑一声：“神仙也给你托梦了？”
“那可不！”贾张氏立即抓住这点不放，语调抬高了几分，“神仙说了，要是你今年行善积德，财运滚滚来，子孙都跟着享福哩。”
“哦？”赵爱民略一挑眉，眼神却依旧平淡，“那您今天来，是替神仙来点我发财的道？”
贾张氏听出他话里带刺，脸色微变，却还是强挤出笑容：“赵师傅，您别这么说，我呀，就是有点小事想跟您商量商量……借点钱。”
赵爱民沉默不语，低头慢慢啜着茶，似乎没听见似的。
贾张氏讪讪一笑，又挪近了些，小声嘀咕：“我家这不是要修门框嘛，木头都烂了，风一吹哐哐响，吓得我夜里睡不着。你说，冬天这冷风钻进来，小当的身子骨禁不住哇……你看，要是能借我点钱买点木头，我一定……一定赶紧还你。”
赵爱民抬头看她一眼，眼神中透着三分审视七分冷淡：“你上个月不是说你小当病了，借了十块钱？上上个月是你门板塌了，再往前，是你家的煤饼没了……贾大妈，我这工资是厂里发的，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贾张氏一听，脸色一僵，旋即低头擦着眼角：“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可我也是没办法啊，我一个老太太，守着一口人，贾家那点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儿子死了，儿媳跑了，我一个人带着孩子，吃啥喝啥不都得靠我自己吗？这日子难呐，赵师傅，您是明白人，您要不帮我，这院里还有谁帮得上？”
她这番话说得凄惨，声泪俱下，倒是勾起了赵爱民一点心软。他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看她这么一把年纪带着个小孙子确实不容易，心头也有几分犹豫。
“你这次要借多少？”他放下茶杯，语气缓了几分。
贾张氏眼里一亮，连忙竖起两根指头：“不多不多，就二十块钱，我去五金厂买两根木头回来，再找人锯一锯装上就行了，您看行不？”
赵爱民没吭声，目光飘向远处半开的木门，那门板已被油烟熏得发黑，边角也确实裂了些。他眉头紧皱，心里盘算着：若是真给她二十，恐怕又是肉包子打狗，没影的事。可若不借……她嘴碎得像铜锣，三天两头在院子里骂骂咧咧，不知道要嚼出多少闲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