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闯军的慌乱相比。
勇毅军可是表现的十分镇定。
步兵们在两侧结阵固守,铳兵则行进在了最前头。
而在三排铳兵阵线之后,则是密密麻麻的各式大车小车,足有六百余辆之多,这其中既有大型战车,也有小型战车,还有辎车,以及一些更为轻便的独轮炮车。
位于车阵中间位置的是二十辆大型炮车,其两翼间隔出一丈距离,则是各有三十辆偏厢战车,再往两侧与其后面,便是四百五十多辆辎车列阵。
而在各式战车之间的缝隙中,更充斥着二百多辆轻便的独轮炮车,这些独轮炮车上装载的都是虎蹲炮、臼炮等轻便火炮,胜在一个便捷上。
至于车阵之后,更是黑压压的披甲骑士,一眼都望不见头……
…………
“距贼百步。”随军观测手及时报告着与贼兵之间的距离。
“铳兵,全体都有,停止前进。”林芳平大声喝令:“检查火铳,待炮击后,向当面贼军发起攻击,不胜不退!”
铳兵的脚步立刻停了下来,他们就仿佛是被一根根钳子插在了地上似的,就连那随风轻轻摆动的衣襟,都好像是雕塑出来的一般。
如果不是他们整齐划一地检查着手中的火铳,还真像是一尊尊雕塑!
“嗵!”号炮一声响。
“咚……咚咚……咚……咚咚……”的战鼓声也再一次自他们身后的军阵中响起。
而位于最前面的铳兵,却仍在不慌不忙地检查着各自手里的火铳,似乎这声号炮与他们无关,就连那声声战鼓也不是在催促他们冲锋一般。
“轰!”一声巨响自铳兵身后传了出来。
紧接着“轰!轰轰!轰轰轰!……”一阵阵巨响接连不断地传出,浓密的灰白烟团瞬间笼罩了勇毅军铳兵身后的大片区域。
一颗颗铁炮子,有大有小,从黑洞洞的炮口中喷射而出,咆哮着飞奔向远方的贼军防线,只在身后留下一个个火舌,还有漫天升腾的烟团。
这一轮大小炮齐射,炮子的落点也是有近有远。
无论贼军防线前的拒马桩、鹿角等防御器械,还是前排步贼,甚至是后面的骑兵马队也毫不例外,他们都在同一时间接受着勇毅军炮子的洗礼。
一时间,整个贼军防线的中间尘土飞扬,哭爹喊娘之声接连不断,几乎是此伏彼起之状,刚才还不可一世、极度狂妄的贼兵,此时已然如丧家之犬,惨叫哀嚎连连,四下奔走乱窜。
“铳兵,前进!”
林芳平在炮火停歇后,高举起手中的指挥刀,大声喝令。
“迫!迫!迫!”
铳兵们大声怒吼着整齐的口令,踏步前进,有如天降神兵一般。
…………
就在勇毅军火炮发射的一瞬间,闯军在前线指挥的头领袁宗弟也看出了情势的危急程度。
他抬手指着前方,大叫:“快,传令,教弓手射箭……放箭……射……给老子射死他!”
袁宗弟转过身又对亲兵喊道:“快去给大元帅报信,官兵……官兵进攻啦。”
他此刻眼睛都已经红了起来,又怒吼道:“备马,随俺杀官兵。”
此时此刻,袁宗弟已经别无他法,他知道自己不能退,大军突然遭袭,士卒本就会感到恐惧与慌乱,一旦这时撤退,必然引发连锁反应,一发而不可收拾。
现在,惟有整军再战,凭着一腔血勇杀退来犯官兵,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
刘体纯满脸都是尘土,周围也是烟尘飞扬,十步之外的景物已经无法看得真切。
他吐出一大口沙土,吼叫着:“李弥昌,集合,盾兵举盾,弓手放箭。”
“防守,大家防守。”
刘体纯的嗓音也嘶哑了,一股有心无力的感觉瞬间笼罩全身。
此刻,他又一次想起了自己当初被永宁伯张诚麾下官军俘虏的经过,那种临战时的无力感,是那么相似,仿佛上一次自己被俘就在昨天。
刘体纯本来已经将那段经历忘却!
不过却未曾想到,当自己今日重新面对张诚率领的勇毅军时,当初那种临战的无力感却再次涌上了自己心头。
李弥昌其实就在他的前边不远处,此刻也是有些发蒙,毕竟大家谁也没有想到,官军的炮竟会如此猛烈。
在他们的心里,始终觉得天下的所有大炮,都该像他们那般,要先修筑起稳固的炮台后,再提前装填炮子和火药,才能点火发射出来。
正是基于这种理解,当他们忽然之间看到勇毅军的炮子如雨般洒下的时候,其内心中所遭受的打击才越发猛烈!
炮子呼啸着飞射而来时,所划出的那一道道轨迹,几乎遮天蔽日,给贼兵们带来的压迫感,丝毫不亚于轰击。
“结阵,不要乱……举盾,防守……防守啊!”李弥昌也是声嘶力竭地吼叫着。
哭嚎惨叫声太大,几乎掩盖了李弥昌的喊声,这才迫使他不得不用最大的力气来喊,但即使如此,在纷杂的战场上也丝毫不显洪亮。
就连几十步外的刘体纯在叫他,李弥昌也是一点都没有听到。
但这却并不妨碍李弥昌组织防御,毕竟大家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打仗这种事早就已经见怪不怪,即使没有明确的军令指示,也知道该怎么去做了。
在李弥昌的喝令声中,他身周的贼兵很快安定下来,开始重新结阵举盾,摆出了防御姿态,有了他们的带动,安定下来的贼兵越来越多。
但每隔一段便有伤兵出现,他们哀嚎严重影响了军心士气。
“陈三,你带几个人把伤了的弟兄抬到后边去咧。”
李弥昌一边指挥着,一边对亲兵叫道:“妈的,你去找二虎将军,弓手干嘛吃的,咋还不放箭嘞?”
眼看着己方士卒们渐渐从混乱中恢复,防线也重新稳固起来,李弥昌正在暗自庆幸之际,忽地听到了一阵宛如爆豆般的“噼噼啪啪”爆响声传来。
紧接着就是一阵惨叫之声,从他的身畔、左右两侧不远处传了出来……
“完啦,这下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