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厉良倒车后一口凉气:“事情大条了!如今风力如何?飞天器是否可以升空?”
“可以升空!”
“好,立马派人去告知陛下,请陛下下令,最好是将临近的据点都兵合一处,以应对西洋人的威胁!”
“是!”
“另外,将斥候探子都派出去,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知道西洋人为何突然联合起来!那些土着又是为何与我们反目!”
“是!”
这次的事儿很不正常,西班牙与荷兰一直都在明争暗斗,从欧洲本土到美洲,没有一刻是平静的。
荷兰想要独立,西班牙不可能愿意放弃荷兰这种商贸发达的地区,而英吉利又是要与西班牙争夺海上霸主的。
表面上荷兰与英吉利是合作对抗西班牙的,而背后葡萄牙又与荷兰一起想要争夺英吉利获得的好处。
西班牙与英吉利也是对抗与合作并存。
总而言之,西洋那一摊子,不比万历党争好多少。
大明在美洲实行的老祖宗的智慧,那就是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来了美洲之后,除非是必要,否则不会与其他势力发生冲突。
可是矿产谁都想要,粮食也是谁都想要,摩擦是不会停息的。
自两年前那场抢夺火铳的大战之后,各方都没有昨夜那般出动这么多人了,大明一方是因为想要安稳一段时间,也是为了节省弹药,而西洋人也是因为没那么多人。
而昨夜,光是留下来的西洋人尸体都有三百,土着的尸体更多,足足上千,这还是有很多尸体被大火烧成灰无法辨认得到的数字,可以说是这几年最大规模的行动了。
等人走后,徐厉良走到徐希身旁:“我们在这美洲,今日你死明日可能就是我死了,你若是连生死都看不明白,我去求陛下给你一个恩典,回大明去吧!”
徐希沉默摇头,徐厉良也是无奈,在大明那般意气风发,这些年也不是没有见过血雨腥风,怎么就.......怎么就是想不开呢?
不过此时徐厉良没空开导他了,大战过后,事情多得很。
至于昨夜说的让徐希顶上自己的位置,现在看来,还是为时尚早,心性不狠之人,坐不稳这个位置的。
徐厉良走后,徐希盯着门外,面沉如水。
屋中没有一人了,好似每次都是这样,从小到大,只要出了什么事情,徐厉良总会让他一人先去面对,没有开导没有帮助,因为这才是徐厉良心中所谓的男子汉大丈夫。
可是…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张之极胡厉他们都能够在父亲死后很快缓解过来,徐希做不到。
天又蒙蒙灰了,徐希在屋子里待了一整天,没吃没喝也没动作,整个人像是一个雕塑一般。
徐厉良也没有再来过了,大战之后事情太多,根本抽不出空闲的。
“准备闭门!”
门外传出呼喊声,每日快夜了都会关闭城门,同时城墙上有数个铜钟敲响,提醒在外的百姓士兵回城。
徐希起身,深吸一口气,朝着外面走去,没有去找徐厉良,也没有惊动其他人,而是直接钻进了亲兵营中。
昨夜出城的人,大都是定国公府的亲兵,或者说,现在整个据点的兵,都是定国公府的私兵。
徐希到了之后,只说了一句话:“我要去报仇!目标城东五十里土着部落,没有上报没有批准,是我私自行动,没有后勤没有援军,九死一生,谁愿意陪我去?”
所有人都盯着徐希,徐希坦然接受着众人的注视:“十年前,我跟着先生,以为战场之强只能强一时!从而选择做个文官,典狱清牢也是为民为国,而后流民遍地,我成了流民营地的主事之人,经历过骚乱兵变,再之后…我背叛了我们的先生,选择与他为敌,后果就是如今这副模样,昨夜王力死了,他是你们的上官,也是我的亲人!我躲过很多次,也错了很多次,可是这次我不想躲了,并且这次肯定是错的,不论从哪个方面讲,我这般过去报仇都是不明智的。”
徐希深吸一口气:“错了就错了!我想再错最后一次,谁愿意跟我死一遭!”
众人面面相觑,好半天之后,在徐希已经失去耐心之时,才有一个很虚弱的声音响起:“小公爷…我愿意!”
徐希定睛看过去,说话之人他也熟悉,是亲兵营的老人了,此时腿上腰间都缠着绷带。
“小公爷别嫌弃,我无儿无女,在这美洲孤身一人,这次重伤恐怕也活不了几天了…若是小公爷愿意带着小的,小的就将命留在野人部落里面!也算是没白死了。”
徐希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些什么。
这般的伤势若是在大明,活下来的几率很高,可是在美洲…许多药草都是没有的,受了重伤之后,能撑过来的人十不存一。
“小公爷,加上我!”
“还有我!”
“……”
一道道声音响起,徐希心头震动,鼻子一酸差些忍不住了:“好!所有愿意跟我走的,放弃火铳盔甲!只带腰刀震天雷!午时三刻,东城门集合!”
“是!”
………
徐厉良不懂他的儿子吗?
怎么可能不懂呢?
不爱他的儿子吗?
怎么可能不爱?
要是不懂不爱,怎么会跟着徐希胡闹差一点成了那祸国之人?
可是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候的徐厉良,有自信有实力能够救徐希,而现在…不成了。
徐希在亲兵营的事儿,他很快就知道了。
可是知道之后,并没有说什么,好似完全不放在心上一般。
“公爷…小公爷这样会不会有些?”
徐厉良摇了摇头:“随他去吧,他是一个冷性子的人,什么事儿都憋在心里,对朱威是这样对他老子我也是这样,不过他决定的事儿啊,又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传令下去,他要从东门出,所有人不得阻拦,放行之后立马关门!三日之内,谁都不准出城!”
“这…公爷三思啊!”
徐厉良摆了摆手:“他快憋死了,让他疯一把吧,他将一切错都揽到他身上了,不管是对朱威办的错事,还是王力的死,他都以为是他的责任,第一次我用我的脸面救了他,第二次,王力用自己的命救了他,那第三次第四次呢?没人救的了他了,除了他自己!”
“他若是能够回来,那就真的有资格也真的有能力担起据点的担子了,他若是死了…”
……
三更天。
二百多人聚集南门,大都是身上有伤的。
徐希带了十多匹战马,驮着那些不能走的人,其余人则都是步行。
“告诉我父亲,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