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灏聪回到家，快速洗完澡之后，从书房里抱出妈妈的笔记本，给还在外婆家的哥哥拨了视频请求，然后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
黑色的屏幕上突然出现一张脸。
“哥哥我回来了！”小家伙振臂欢呼。“我今天很开心！”
正在卫生间里洗衣服的中年女人立刻探出头：“你小点声，邻居家小朋友还要睡觉的。”
“哦哦哦。”小家伙立刻捂住嘴。“哥哥我回来了！”
卫儒孟简直无语：“开心了？”
“开心！下午的时候和姐姐还有姐姐的妈妈一起去了庙会，我们看了好多东西。姐姐还给我买了糖葫芦和叫花鸡，我觉得那个鸡腿好难吃。还有糖炒栗子，那个栗子都是已经剥开了的。糖葫芦是老板现场做的，那个老板好厉害！本来只有长长的糖葫芦，但是后面老板又做了只有两个山楂的糖葫芦，姐姐给我买了两个山楂的。我们还看到了舞龙，好厉害。”
“你还真是不怕坏牙齿坏肚子啊，还让人家给你买吃的？我今天早上送你去高铁站的时候不是给了你零钱吗？”
“我忘记了……”
卫儒孟无奈地摇头，干脆岔开话题：“礼物给姐姐了没有？”
“给了给了，姐姐一开始猜错了好多次，她以为我给她的礼物是巧克力糖。我还跟姐姐说了这个要怎么充电，还说了不能碰水。”
坐在被窝里的卫儒孟扬起嘴角。
甚至能想象出来她看到礼物是那个小暖炉时的表情，肯定可爱。开始打电话的时候就能听出来她很开心，这会儿只觉得很有成就感。
“从下午到现在就只吃了这两样东西？晚上吃了什么？”
“不是呀，我们还买了好多吃的，妈妈买了好几盒糕点，她说外婆给我们做的糕点自己留着吃，买的糕点送人。姐姐的妈妈也买了好多吃的，也说要带回家。我们晚上在庙会外面吃了牛排，姐姐说麦当劳好多人，我们就没去。”
“你怎么整天就知道吃麦当劳？”
“我才没有！是姐姐让我自己选的，姐姐当时说庙会里面人很多，我们晚餐就去外面吃，然后姐姐说外面有很多吃的。我跟姐姐说我在外婆家的时候就想吃牛排，那次我们还商量好了的，但是你和小鱼姐姐出去玩了，等你回来的时候外婆都已经把晚饭做好了，我就没吃到。然后我们就去吃牛排了，我点了儿童套餐。”
卫儒孟愣住。
等等。
“你说什么？”
“信号不好吗？我还能看见你呀。”司灏聪冲着屏幕里的哥哥挥挥手。“你能不能看见我？”
“我的意思是，我什么时候跟小鱼姐姐出去玩过？”
“就是妈妈和姨妈出去逛街的那天呀，你说带我出去吃牛排，然后小鱼姐姐过来找你了，你让我在家里等你。但是等你回来的时候，外婆说已经很晚了就不要出去，我们就在家里吃饭了。”
卫儒孟简直想钻进屏幕里把这小屁孩狠狠揍一顿：“我那次哪是出去玩？小鱼姐姐的爸爸让我过去帮忙搬东西，他腰扭了动不了，那哪是出去玩？我出去之前不是还跟你说了我是去帮忙的吗？”
“可是你回来之后还给我带了巧克力呀。”
“我天哪，给你带巧克力就是出去玩了？我回来路上给你买吃的还是我的问题了？”
——司灏聪的脑子是怎么回事？啊？这种话都瞎说？万一那傻子听到之后就瞎想呢？
“姐姐当时说什么了没有？”
“姐姐没说什么呀，就是问了我小鱼姐姐是谁，我说小鱼姐姐是外婆家的一个漂亮姐姐，外婆还说以后小鱼姐姐是你的老婆。”
“司灏聪！”
这一声喊愣是把坐在外面织毛衣的老太太给喊进来了：“怎么了这是？聪聪怎么了？”
“没……外婆等等。”卫儒孟努力控制自己的怒火。“你跟司灏聪说我跟小鱼什么关系？”
“就说是好朋友啊，小鱼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那司灏聪刚刚怎么说你跟他说小鱼以后会嫁给我？”
“就是开个玩笑嘛，哄哄小孩子的功夫。”老太太笑出声。“瞧瞧你急得。”
屏幕里捂住耳朵的司灏聪立刻跟着起哄：“就是嘛就是嘛，明明就是外婆跟我说的，你还凶我。外婆你看哥哥欺负我！”
“你看看你，一点小事就跟聪聪急，人家又没乱说什么。”老人不满地在他头上戳了两下。“别总是凶他，他还小呢，你呀。”
“外婆……这话不能乱说啊。”
“就是开个玩笑而已，你别瞎想不就是了？怎么，真喜欢小鱼啊？”
“小鱼姐姐真的要嫁给哥哥了！”
“闭嘴吧你！”
司灏聪瘪瘪嘴。
老太太倒是乐得不行：“好好跟聪聪说，别这么急躁。我去看看给你做的那些小饼干好没好，等下给你拿一些进来。”
卫儒孟简直气得想吐血。
她还问了小鱼是谁！摆明了就是听见了！司灏聪好好说也就罢了，没事把外婆说的那些玩笑话也抖出去干嘛？真的要气死了。
这现在要他怎么跟那傻子解释？
屏幕里的司灏聪一拍脑袋：“对了！”
“对什么对？”
“就是今天晚上吃牛排的时候，妈妈和姐姐的妈妈去给我们拿水果和果酱，我跟姐姐说我爸爸部队里有事情才没有跟我们一起去逛庙会的，然后我还问了姐姐的爸爸是不是也很忙。”
卫儒孟再次顿住。
我的天哪……
“姐姐说了什么？”
他已经不敢想象今天宋泽一的心情会是怎样了。
“姐姐说她爸爸在很远的地方工作。我跟姐姐说我爸爸每个星期都会回家跟我和妈妈一起吃饭，姐姐说她爸爸很少回家。”
“司灏聪。”
“干嘛？”
“你真的欠揍。”
“我哪里欠揍了嘛！”
“现在给我滚去睡觉，你等我回去看我会不会揍你。”
“我不要理你了，讨厌鬼！今天拍的好看照片也不给你看了！”
司灏聪气呼呼地关掉视频，把笔记本抱回书房，又噔噔噔地跑回卧室睡觉。
讨厌鬼！明天偷偷告诉外婆，让外婆不要给哥哥做糕点了！
卫儒孟觉得自己真的很有给她打个电话解释并道歉的必要，把小鱼的那件事解释清楚，然后再因为司灏聪的那些话向她道歉。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本来还以为他们回去之后她会跟他说他们今天晚上有多开心，结果谁知道会是这样。如果说小鱼的事情会让她瞎想，那爸爸的事情……他想不到她会是什么反应。
或许会认为那是司灏聪童言无忌，也就是不小心提到，毕竟司灏聪又不知道她家里的情况。但是……难过是肯定的吧？尤其是在听到那小屁孩说自己的爸爸每周都会回家吃饭之后……天哪。
现在这个点，她肯定不会接电话的吧？
老太太端着热腾腾的饼干走进房间，看到他一个人垂着头坐在窗台上，把盘子放在桌上，走过去揉揉他的脑袋：“这是怎么了？还在生聪聪的气？那话不是我给聪聪说的吗？我跟你道歉。”
“不是因为这个。”
也说不上来究竟是因为什么，就是突如其来的，莫大的不安和愧疚，还有惶恐和担忧。害怕她真的会想起那些不好的事情，然后把自己丢进悲伤的回忆里。也担心她会因为司灏聪说的那些话想太多，一时半会儿走不出来。
小鱼的事情他都已经不愿去想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她爸爸的那件事。
要怎么办才好，到底要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