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了一个时辰的队,瑾妍终于进到了举才司的殿内,正前方,摆着一张长长的桌案,并排坐着七八个场监,队伍也自此分流。
轮到瑾妍时,苏念雪和柳云苓也并排坐下。这轮核验比南津城要严一些,不知道是不是被之前丢文书的事件波及,每当一个考生领到武测凭证后,那一对一的场监就要叮嘱上两句:“妥善保管凭证,丢失不补。”
流程倒也不繁杂,出示准考文书、籍文、路引,这三项倒是各有来头。准考文书是在科举报名后从京城下发,再由各郡学堂分发至考生。而籍文则相当于身份证的复印件,由各郡各城知府抄录盖章。路引就好理解多了,是考生离乡后可以四处游走的通行证。
掏出这三项证明,再问上几个身份有关的问题,核验也就结束了,瑾妍成功领取到武测凭证,准考文书则被学贡院扣留。这也多亏了苏念雪帮她恶补了要问的信息,不然真可能露馅。
紧接着便来到西侧的政监司,进行“体检”环节,这一项的目的众说纷纭,有人说是为了检查考生的身体有无残疾,也有人认为那是赤裸裸的服从性测试,还有人说单纯是为了免责,毕竟武测场上受了伤,学贡院是要出钱的。
瑾妍不知所云,体检这种事,就连没什么运动量的高考前都有,更何况这种舞刀弄枪的武科测。对于自己的体质,瑾妍是很放心的,经过将近一年的锻炼,她已经摆脱了软糯小妍的称号。
就在举才司核验的这段时间,柳云苓已经被那个南诏女生拐跑了,秦铮也不知所踪,简直乱了套了,只剩下苏念雪还在身旁。瑾妍擦了擦头上的冷汗,默默贴近苏念雪,再走丢就完蛋了。
“不去找找他们俩吗?”瑾妍小声问道。
“这怎么找嘛......”苏念雪摊了摊手,表示无能为力。“人太多了,根本找不过来,还是各行其事吧,一切结束了再去门口汇合。”
柳云苓和林素儿聊着聊着就入了迷,一路边走边说,把瑾妍和苏念雪忘了个一干二净,毕竟没有人能拒绝一个香香软软的老乡。
至于秦铮就比较搞了,他是单纯的迷路了,由于和瑾妍她们不是同一波核验,结束的时间和出场的侧门都不一样,他一出来就找不到人了。秦铮还聪明地喊了两声名字,被路过的巡监瞪了一眼后就不敢了。
来到政监司的体检处,一股浓重的药味从中飘出,这让瑾妍颇感紧张,不过一切都源于那个高考体检要脱衣服的传闻。
“苏苏,待会体检,要脱衣服吗?”瑾妍抱紧衣襟,向苏念雪问道。
苏念雪似乎并不惊讶,耐心解释道:“嗯,当然啦,要检查身上的伤疤,最主要是纹身,很多江湖组织,会在身上纹画图案,以供成员间互认身份,学贡院要杜绝这种人混进来。”
“完了啊......那岂不是要被看光?”瑾妍怕的并不是什么纹身,而是脱光衣服。
“又不是大庭广众之下,是有屏风挡着的。”
瑾妍还是接受不了:“挡着也不行啊,那医师都是男的,这这这......”
苏念雪笑出了声,推着瑾妍前进:“你进去就知道了。”
瑾妍还想退缩,可已经轮到自己了,她只能忐忑不安地坐到椅子上。跟举才司那边差不多,几张长桌子竖着拼到一起,构成一条线,每个位置间隔着一丈远,有多个医师坐诊。瑾妍的面前是个年纪轻轻的医师,冲瑾妍摆了摆手。
“愣着干嘛,伸手啊。”那年轻医师催促道。“后面还排着队呢。”
反应过来的瑾妍赶忙伸出手,还以为要干什么,原来是把脉。
那年轻医师掐住瑾妍的手腕,眼神中的意味从一丝不耐烦,逐渐变得游离,似在思考,而后又化为满脸的疑虑,他一边把脉,一边打量着瑾妍的长相,双眼眯到一起。
那目光看得瑾妍浑身不自在,又不敢催促,瑾妍心中默默难受,这就是传说中的男凝吗?
当然不是,瑾妍下意识伸出的是戴玉镯那只手,而手腕处被玉镯灵力影响甚重,脉搏也被波动导致混乱不堪。
“怎会是滑脉......?你这妮子,可有身孕?!”年轻医师砸了一下桌子,厉声问道。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啊???”瑾妍目瞪口呆,吓得她都结巴了。“怎...怎怎...怎么可......可能?!”
队伍中挨得近些的学徒们听到这话,都窃笑着,议论纷纷起来。
“啧啧啧,世风日下啊......”
“她完蛋了,又少个对手哈哈哈......”
“怎么会有人怀着孕参加武测......”
“真是不检点......”
这些流言蜚语犹如万箭齐发,传入瑾妍的耳朵,直击心灵。瑾妍又羞又气,浑身发抖,后背冷汗直冒,不知所措地站着,如同一根木头。
苏念雪立刻站了出来,扶住即将昏倒的瑾妍,厉声喝斥。
“简直一派胡言,你们就这般玷污女学徒的名誉吗?!”
听到殿内的骚动,在外维持秩序的银翎卫也赶了过来,那些多嘴的学徒瞬间收声了。
那年轻医师被苏念雪扣了一顶帽子,也瞬间慌了神,正面对着身旁同僚那猜忌的目光,年轻医师赶紧安抚两人的情绪。
“不要激动,先坐下,坐下。”
银翎卫想要制住苏念雪,也被医师摆手驱退。
“可能是误会,误会。”
待场面安定下来后,那年轻医师说道:“汝之脉搏流利圆滑,入盘走珠,依《素问》书‘手少阴脉动甚者,妊子也。’这很明显是孕脉。”
年轻医生一边说着,还一边左右转头,似乎在给身旁的其他医师证明。
“我没有怀孕!”瑾妍斩钉截铁地说道。“我连对象都没有过啊。”
母胎单身十八年,瑾妍第一次被造谣就是怀孕,简直要疯掉了。
“对象?那是什么。”年轻医生皱着眉头。
瑾妍说出来就后悔了,对象一词还是太现代化了。
苏念雪很快明白了瑾妍的意思,帮她解释道:“对象是她家乡的方言,大意与是相公夫婿相近。我与小妍是一同长大的姊妹,可做担保,她绝无身孕之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