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回响与初啼
“方舟”基地的m-3尖端医疗中心，安静得只剩下生命监护设备发出的、富有节律的低鸣。空气里弥漫着高级消毒水和某种促进细胞再生的温和气雾剂的清新味道。柔和的仿自然光照从天花板洒下，模拟着清晨的微光。
林墨在一种深沉的、如同从海底缓缓上浮的疲惫感中，恢复了意识。首先感知到的是身体——沉重，但奇异地没有预想中那种撕裂般的剧痛。胸腹间手术后的钝痛和束缚感依然存在，左臂骨折处的固定带来明确的压力，但这些痛楚都被一种温润的、来自身体内部的暖流包裹、缓和着。那是“钥血”的力量，在他昏迷时本能地运转，配合着“方舟”顶级的医疗手段，修复着创伤。
他睁开眼，视野从模糊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简洁的合金天花板和柔和的灯光。他尝试转动脖颈，听到轻微的机械声——是维生设备和监护仪。一名穿着“方舟”医疗制服、表情平静的护士正在调整他手臂上的输液参数。
“你醒了，林墨同志。”护士的声音温和而专业，“感觉怎么样？有没有特别疼痛或不适的地方？”
林墨尝试发声，喉咙干涩：“还……好。”声音沙哑。他感受着体内那股暖流，它似乎比受伤前更加……“活跃”？或者说，更加“饥饿”？对周围环境的感知也似乎变得更加敏锐，他能“感觉”到隔壁床位磐石那沉重而缓慢的生命脉动，能“感觉”到远处走廊里医护人员轻柔迅捷的脚步，甚至能隐约捕捉到更深处，某个方向传来的、一种极其微弱、混乱、充满痛苦与迷茫的“生命波纹”，如同风中残烛，却顽强地摇曳着。
是艾莉西亚。他几乎立刻确认。这种共鸣感，在他献出骨髓、自身“钥血”特性被深入激发后，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了。
“陈博士和兽医官很快会过来。你的恢复情况非常好，远超预期。但还需要静养和观察。”护士记录下数据，轻轻带上门离开。
不久后，陈博士和兽医一前一后走了进来。陈博士脸上带着浓重的疲惫，但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兽医则仔细查看着林墨的各项监测数据。
“不可思议，林墨。”陈博士走到床边，语气激动，“你的自愈能力和细胞活性，在术后呈现爆发式增长。我们给你用的顶级营养剂和促生因子，几乎被你百分百吸收转化。按照这个速度，你的骨骼和内脏损伤，恢复期能缩短三分之二以上！这不仅仅是‘钥血’的基础特性，我感觉……它更像是在这次重伤和大量消耗后，被‘激活’或者‘优化’了！”
林墨静静听着，尝试调动那股暖流。它顺从地流淌过受伤的部位，带来更明显的麻痒和修复感，但同时，一种淡淡的、源自生命本源的“空虚感”也隐约浮现，仿佛身体在渴望着什么来填补这次巨大的付出与新生。
“艾莉西亚……怎么样了？”林墨问。
陈博士和兽医对视一眼，陈博士叹了口气，兴奋稍减：“她醒了，意识基本清晰，但……创伤很深。生理上的神经损伤在‘涅盘因子’和你的血液帮助下，修复速度比预想快，可心理和认知层面……她极度缺乏安全感，沉默，抗拒陌生接触，对任何稍微强烈的刺激都反应过度。我们给她用了温和的镇静和情绪稳定药物，效果有限。”
兽医补充道：“不过，有个意外发现。今天早上，一只用于行为学实验的强化白鼠意外跑出了笼子，在实验室里乱窜，引起了点小混乱。当时艾莉西亚正在接受检查，她似乎受到了惊吓，情绪非常激动。就在那时，那只本来很暴躁的实验鼠，突然就僵在原地，然后变得极其温顺，甚至慢慢爬回了打开的笼子旁边。我们调取了监控和生命读数，在那一刻，艾莉西亚的脑波，尤其是与边缘系统（情绪）相关的波段，出现了强烈的、有规律的爆发，而实验鼠的脑波和体征在同一时间出现了被‘同步’和‘压制’的迹象。”
陈博士眼睛又亮了起来：“虽然还不能完全确定，但这强烈暗示，艾莉西亚具有某种无意识的、强烈的生物情绪辐射或影响能力。这很可能就是‘影契议会’试图在她身上强化的‘载体’特性——与生物进行信息素或神经信号层面的交互。只是他们的方式是粗暴的摧残和植入，而她现在表现出来的是原始、不稳定、但源自她自身天赋的潜能。”
林墨默默感受着远处那缕混乱的“生命波纹”，似乎能体会到其中蕴含的恐惧与孤独。他想起了在“摇篮”基地，那只扑向“圣骑士”的强化犬。也许，那并非偶然。
“我们能帮她吗？”林墨问。
“这正是我们下一步的重点。”陈博士点头，“在确保她生理稳定的前提下，尝试进行受控的、温和的能力引导和训练。如果她能学会控制这种能力，哪怕只是初步的，对她重建与世界的联系、稳定情绪有巨大帮助，也可能成为你们未来任务中意想不到的助力。当然，这需要时间，需要耐心，也需要一个……让她能感到相对安心的环境或‘锚点’。”
陈博士意有所指地看了林墨一眼。林墨明白，自己与艾莉西亚之间，因为“涅盘因子”和那次意外的精神共鸣，可能存在某种特殊的联系，或许能成为那个“锚点”。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敲响，楚锋和“守夜人”指挥官走了进来。
“看来你恢复得不错，林墨。”楚锋看着林墨明显清明的眼神，点了点头，“长话短说。‘方舟’已经全面运转。陈博士，总部调集的‘生命蓝图’项目组专家大部分已到位，相关实验设备和权限已开通，你们可以开始工作了。霍华德在‘锻造所’等你，那些敌方装备残骸够他忙一阵了。”
陈博士精神一振，立刻和兽医离开了病房。
楚锋转向林墨：“你的身体需要恢复，但你的大脑可以开始工作。这是‘方舟’的初步简报，以及我们获得的关于敌方‘圣骑士’、‘幽灵蜂’、‘影舞者’的有限数据分析。你熟悉他们，用你的视角看看，有没有我们遗漏的细节，或者……你感觉到的不对劲的地方。”
他将一个加密数据板放在林墨床边。“‘守夜人’指挥官会安排人协助你。另外，”楚锋顿了顿，“关于‘卫士’强化剂，等你恢复好些，我们再谈。现在，你的任务是配合治疗，然后，用你的方式，‘看’清楚我们的敌人。”
楚锋和“守夜人”也离开了，病房重归安静。林墨拿起数据板，却没有立刻打开。他闭上眼睛，将注意力再次投向那缕来自艾莉西亚方向的、微弱的“生命波纹”。混乱依旧，痛苦依旧，但在那深处，他仿佛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雏鸟破壳前般的……“悸动”。
回响已在深处荡开，初啼或许就在不远的将来。而他要做的，是在那之前，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足够清晰，去倾听，去理解，去守护。
（第109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