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击穿帆布的闷响如同死神的敲门声，木屑混合着冰冷的海雾劈头盖脸地砸下来。停靠在一旁的铁皮货船甲板上堆满油布包裹的木箱和缆绳，金属船身在密集的枪声中共振，发出令人牙酸的嗡鸣。
林墨用肩膀死死顶住单薄的船舱门板，每一次撞击都让门轴发出痛苦的呻吟。他透过门缝死死盯着外面晃动的人影和闪烁的枪火，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都别出声！等他们搜过去！”
狭小潮湿的船舱里，光线昏暗。刀疤脸蜷缩在角落，紧张得牙齿打颤。偏偏在这要命的时候，他那条假肢的膝盖关节像是锈住了一般，怎么使劲都弯折不畅。
“香蕉你个巴拉！”他低声咒骂，握紧拳头狠狠砸向机械腿的外壳，发出“哐”的一声闷响，“早不坏晚不坏，存心要老子死在这儿是不是？！”不解气地，他又抬起假肢，用膝盖部位狠狠蹬向身旁的舱壁。
就在这时，一个夹杂着剧烈喘息和绝望恳求的声音，伴随着拍打舱门的声音猛地传来：“里面的人！求求你们，开门！救我！”
是杰西！
“我手里有盛庭的命脉！U盘里有他们核心机房的启动密钥！还有他们倾倒毒料、贿赂官员的铁证！救我一命，我们一起拿着这些，绝对能让盛庭吃不了兜着走！”
“扑通！”一声重物落水的闷响从不远处传来，紧接着是盛庭安保气急败坏的吼叫：“跑了一个！给我仔细搜！别让他溜了！”
夏瑶脸色苍白地贴在舱壁另一侧，透过一道细小的裂缝向外窥视。只见杰西的一名同伴已倒在血泊中，被一名安保像拖死狗似的拽向船舷，扔进了漆黑的海里。而更多的安保人员正呈扇形散开，逐船搜查。
“救？拿什么救！”阿哲背靠舱壁，狠狠跺了跺脚，手里紧握的扳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咱们自身都难保！开门就是一起死！”
“就是！”刀疤脸立刻嘶声附和，又懊恼地捶了一下不争气的假肢，“躲着等他们搜完过去才是正经！这破腿要是能动，老子早他妈……”
“见死不救，和畜生有什么区别？”夏瑶急得眼眶发红，“那U盘能掐住盛庭的脖子，帮他也是帮我们自己找条活路！”
“活路？咱们能活着离开这码头就是老天爷开眼了！”阿哲烦躁地反驳。
刀疤脸眼神闪烁，不再说话，只是用拳头反复捶打着假肢关节，另一只手却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那个破旧的皮袋。
“都闭嘴！”林墨低吼一声，声音沉得像块铁，“吵能解决问题吗？盛庭搜到这艘船是迟早的事，躲着就是等死。那个U盘是我们手里唯一的筹码，救下他，我们才算有了一点主动权。”
他的目光锐利地转向刀疤脸：“你心里藏着事。这U盘，对你来说，恐怕不止是利益那么简单吧？”
话音未落，舱门猛地被巨力踹开一条更大的缝隙！浑身是血的杰西如同虚脱般扑了进来，紧随而至的子弹“砰砰”打在门框上，溅起刺目的火星。“关门！快关门！”杰西嘶哑地喊着。
林墨反应极快，合身猛撞，硬生生将舱门重新顶了回去！阿哲几乎同时将一根粗铁棍插进门栓槽里。门外立刻传来疯狂的撞门声。
刀疤脸像是被刺激到的困兽，猛地扑过去，一把揪住杰西的衣领，假肢的不便让他踉跄了一下。“香蕉你个巴拉！这破腿关键时刻掉链子！”他另一只手颤抖着从皮袋里掏出一张塑封的照片，几乎戳到杰西眼前，声音变调，“看清楚了！老子是东澳渔村逃出来的！我老婆孩子！都被盛庭这帮天杀的毒死了！今天有这U盘在，老子非得让他们血债血偿！”
照片上母子二人的笑容在昏暗光线下无比刺眼。
“仇恨出去再算！先想办法活命！”林墨强行将他的注意力拉回现实。
杰西抹了把脸上的血和汗：“只要逃出去，我保证让他们寝食难安！”
“砰！砰！”舱门在剧烈撞击下已经开始变形。“拼了！怎么干？”阿哲红着眼睛问。
杰西挣扎着站起：“船底有条应急通道，通向外面的小艇泊位！但要有人制造混乱拖住他们！”
刀疤脸眼珠一转，瞥见角落木箱里喝剩的烈酒和堆在甲板上的防水油布，脸上露出一丝狠辣的诡笑：“有办法了！”他迅速制作了两个简易燃烧瓶。
“有把握？”林墨问。
“放心！浓烟一起，他们肯定先救火！我负责点火，你们带他先下！”刀疤脸拍着胸脯。
“行动！”
刀疤脸猛地推开一扇侧窗，看准目标，将燃烧瓶奋力扔出！“轰”的一声，火焰腾起，浓烟滚滚而上。“着火了！快救火！”门外的撞门声骤停，惊呼声迅速远去。
“走！”
杰西在前带路，众人紧随其后。通道狭窄、潮湿，充满霉锈味。走到尽头，推开隐蔽盖板，外面泊位上正好系着一艘钥匙还插着的盛庭摩托艇。
阿哲迅速发动引擎。就在杰西被拉上艇时，通道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刀疤脸骂了一句，甩出铁链缠住一名安保的脚踝，为杰西争取了时间，自己也狼狈地跳上摩托艇：“快开！”
阿哲将油门一推到底，摩托艇引擎咆哮着，划开水面，向着公海方向疾驰而去。身后子弹呼啸而来，打在水面上溅起串串水花。
刀疤脸瘫在船舷边，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前的皮袋，眼中翻涌着狠厉与复仇的快意。他忽然咧嘴一笑，用胳膊肘碰了碰身边的杰西：“等搞垮了盛庭，他们机房里的那些‘干货’，咱们也得捞上一笔，总不能白忙活，对吧？”
寒风吹过海面，夜色浓重如墨。摩托艇在浪涛间疾驰，将追兵和火光甩在身后。因仇恨、利益和求生欲而捆绑在一起的一行人，向着未知与希望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