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云却像是疯魔了一般,死死咬住她,“你敢说你前几日没有开过怜露轩?不曾告诉我你宫里有个小太监认识太医院的人?”
李香之怔了怔,急得落下泪来,“妾确实来过...但那日是听说竹云妹妹身子不适,妾一时想到了之前的孩子……一时间心疼她,去看看罢了,并没有说什么小太监啊。”
听到李美人说起那个孩子,萧衍有些不忍,垂下眼。
王府酒醉的那一夜对他来说是个错误,以至于意外得了那个孩子……也怪他那时年轻气盛,行事确实荒唐,容不下它的存在。
竹云不知皇上此时的内疚,只是一味地尖声道,“皇上!李美人从不与人来往,突然莫名其妙来探望妾,肯定是有问题!她就是借机来挑唆妾的……”
李香之泪如雨下,却笨口拙舌地不会为自己辩解,只是哭着反复道,“妾没有啊……妾不敢……”
萧衍本就有些心虚,看到竹云咄咄逼人的样子,心里的怒火蹭一下便起来了。
他刚想一脚将竹云踢开,便被赵玉儿拦下了,“皇上,小心竹云妹妹的身孕……嫔妾也是有过孩子的人……”
看着赵玉儿被竹云谋害,却依然因为孩子选择护着她,萧衍的内心百感交加,“傻不傻,她差点儿害得你再也做不了母亲了。”
“嫔妾只知道,她腹中的是皇上的孩儿……”赵玉儿强挤出一抹笑,便掉下泪来,“嫔妾无福,留不住咱们的孩子,皇上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孩子了……”
萧衍的心,一下子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了一样,又暖又疼,一时间竟说不出什么话来。
就在这时,派去寻找那位“小太监”的侍卫们来回话,说在宫道附近一个偏僻处的井里,发现了那个小太监的尸体。
竹云正跪起焦急地等着结果,一听这话,便瘫坐在地上。
这个小太监一死,便无法证明是李香之教唆自己的了,难道真的要独自背上这样一个罪名吗?
竹云面如土色,拼命回想着那日的情景,忽地想起了什么,再次爬到皇上的脚边,“那日如意在太医院,贤妃的宫女也在!皇上,李美人就住在贤妃的宫里,说不定是贤妃指使的啊……”
赵玉儿一听,眸色渐深。
是啊,如此狠辣的计策看似拙劣,可却能赶在消息一出便将小太监灭口,这种手段不是竹云或者李香之就能做到的。
贤妃……她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又有什么图谋?
萧衍却十分不耐烦,紧皱着眉头,“你是疯了不成?为了推卸自己的罪责,你还要攀咬上这后宫所有的妃子不成?”
“皇上!求皇上传贤妃的大宫女连翘前来问话,一问便知啊皇上!”竹云此时顾不得思考,也不管此法到底是否可行,能不能洗脱自己的罪责,只顾着哀求皇上叫连翘过来。
萧衍头疼的快炸了,对玉儿此事又不得不再小心谨慎一些,便派人去瑶光殿传了连翘。
不多时,贤妃便亲自带着连翘过来了,她不慌不忙地行礼,“参见皇上,臣妾听闻此事,觉得还是亲自带着连翘过来,一来是把话问清楚,二来这宫中出了这等事,臣妾作为贤妃也是有义务来帮玉儿妹妹调查清楚的。”
听了半天的哭叫,突然听到这种不慌不忙、逻辑清晰又温声细语的话,萧衍的心里不由得欣慰了几分,看向贤妃的目光更加信任了。
“连翘,你来告诉皇上,你那日去太医院是为了什么?”瞧了一眼皇上的神情,柳清卿心下有数了,气定神闲地看向连翘。
“是,娘娘。”连翘也是淡定自如地跪下,“回皇上的话,奴婢那日是去拿娘娘要用的雪蛤膏,在门口遇到了那个学徒,他跟奴婢打了个招呼,并未多说什么,奴婢就离开了,并不知道别的什么事。”
“是这样吗?”柳清卿依旧温和地笑着看向角落里跪着的学徒,问道,“连翘说的是那日的情形吗?”
“是…是,娘娘,奴才也只是看到连翘姑娘,跟她打个招呼罢了。”小学徒缓过神来,磕了个头才回话。
柳清卿又转头看向如意,“是这样吗?如意你那天看到了什么别的事吗?”
“是……”如意确实只看到听到了这些,也并没有什么别的可补充。
竹云突然意识到,虽然她明摆着觉得不对劲,明白李香之很有可能是贤妃指使的,可这哪有什么证据。
她心灰意冷地跪坐在地上,显然已经是百口莫辩了。
赵玉儿压根不信,这事能是竹云一人能做出来的,甚至是加上个李香之也不可能做到如此死无对证。
萧衍虽厌恶竹云狠辣,却显然也是不信。
在他看来,竹云一贯是又蠢又坏,的确是容易让人拿着当枪使,可这背后布局的人又是谁?
李香之?
不,绝不可能。
她一见朕都能吓得跟耗子见了猫一样,穷酸劲儿看穿着打扮都能看出来,哪里有什么本事和钱财去打通那么多关节,做出此等恶毒的计谋?
帝王的直觉告诉他,这背后肯定是另有其人。
“查,崔来喜你去传旨给楚奚纥,赐他能够进出宫闱的令牌,这件事就全权交给他一并调查了吧。”萧衍揉了揉眉心,头疼的不行。
这事查起来肯定费劲,正好楚奚纥正忙着查赵玉儿上次被害之事,这查一个也是查,干脆两个直接都交给他一并办理就是。
正好后宫之事让他心烦,借此事也好看看楚奚纥的能力,若是连后宫的阴私都能调查清楚,那说明以后他也可将人多多用起来了。
“贤妃,你带着李美人先行回宫吧。”萧衍缓了一会儿,便叹着气,“竹才人谋害宫妃,污蔑高位嫔妃,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暂禁足于怜露轩内,就降为……采女吧。”
竹云此时却没有大哭大喊,她的泪早在听到小太监死了的时候,便流干了,心也死了。
她知道,处置自己都是早晚的事儿了。
她真蠢,上次被人当傻子耍,她还没吸取教训。
这次被人莫名其妙挑拨几句,就又办了这种蠢事,她真是……